什么这个秀女因花粉过敏脸被伤着了啊,什么那个秀女因自个儿不慎脚被崴了啊,又有什么不知名的秀女手被伤着了啊,等等等等,各种事故,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完,崴了脚,伤了手,那还好说,她们要在宫里住上一个月呢,往后的日子安分些,怎么说都能养好,可是啊,那花粉过敏上了脸那就不好说了,也许伤势轻的,仅仅只是养养就好了,然而,伤势重的,却免不了直接被送出宫,从此以后,绝了选秀的念头,甚至说若是这位秀女的家世不好的话,日后配亲都有些困难。
伤了脸的女子,在这个世道,总是不好过的。
师尧并没有参与那些纷争,只是听说那段时间直接被送出宫的秀女都有好几个,不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了脸的缘故了。
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师尧虽不是君子,但是提点余慧心几句也不过是随意为之罢了,因为她也看出了余慧心的心思也是想往那东宫里面挤。
这是人之常情,并不出格。
但是,余慧心与那些秀女无一二的是,她并没有想过,东宫的地就那么大,能修的院子就那么几个,院子里的主子也就只有那几位,一切都是有定数的,除非是真的合了太子齐恒眼缘的秀女,这些定数已经早就被那些个世家给瓜分了去。
譬如,广陵梁氏嫡女梁殷乃宣明帝看中的太子妃,常州王氏之嫡女王芳华乃已经内定了的太子侧妃,至于其余的昭训、使女等等,自然也被瓜分了去,半点都没有给那些个小姓之女们剩下。
余慧心是小姓,她没有资格染指太子东宫的位份,除非是没脸没皮的以没名没分是侍妾进入东宫。
太子东宫的位份没有后宫这么多,仅仅只是几个品阶罢了,太子妃自然不用说,乃太子正妻,日后无论太子是继承皇位登上帝位还是被废黜,太子妃都是要跟着太子直至其睡入陵寝的人。
而太子妃之下,便是两侧妃,其中太子的一位侧妃已经被常州王氏的嫡女所定,以常州王氏的身份,另一位侧妃是定然不会与王芳华同是进宫的,是以此次选秀不必考虑。
再之下便是四昭训,六使女,粗粗来算,太子东宫的女人若是填满了位份,甚至还没有宣明帝后宫的零头来的多,可是就是这么几个零头,那都是不够分的。
而侍妾,却是连位份都没有的女人,说好听点那是太子的女人,得敬着,是半个主子,可是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个失了身的宫女,太子若是记得你这个人,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机会成为主子,可是若是记不得你这个人,这日子就难过了。
女人的怨恨,是无法想象的。
余慧心若是想要进入东宫,除非是侍妾,否则绝无他法,只是,余慧心身份再如何低,再如何“沦落”到与师尧这个小姓同流合污,那也是正四品官员的女儿,也是正经经过选秀的女子,怎么说都不可能无名无分跟着太子进入东宫,传出去无端觉得皇家小气,连个小小的使女都不给,让一个大好的闺女用一个侍妾的身份就给打发了。
皇家要面子,自然不会这么做,太子的位份有定数,自然也不会让她进东宫,是以,基本上,余慧心是没有这个福分了,也没有可能如愿以偿。
她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个时候的师尧也是懵懂,却深知安分守己才是后生存的良策,也正是因为安分守己,才让师尧脑子清醒,不被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迷惑了头脑。
也许是走漏风声,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余慧心突然有一天傍晚告知师尧,她得了一个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今儿个晚上会到千禧湖赏夜景。
千禧湖离御花园不远,离储秀宫也不远,若是早些在那候着,说不定就能来一番月下偶遇,才子佳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聊,秀女那么多,只有你能和太子接触,到时候选中的几率就大了许多了。
余慧心说,她想去试一试,也许这个消息是假的,也许前面是个套子在等着她,但是,为了这个渺茫的机会,她说她不得不去试一试。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了余慧心的下半辈子,也赌上了她的一条性命,因为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是,若是有一分能够进太子殿下东宫的机会,余慧心都不想放过。
所有的秀女都这么想,师尧知道,余慧心的心思,师尧也有所察觉,她并不打算干涉,毕竟路是自己走的,不管前路如何荆棘满布,如何布满了刀子,她都必须跪着走完。
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不过,也许是师尧的心肠还不够硬,又或许是师尧与这个内向的小姑娘相处的久了,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还是奉劝了她一句,“没有什么不得不,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只要自己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逼你。”
哪有什么“不得不”?就算深陷囫囵,心是自由的,谁都逼迫不得。
这一刻,哪怕余慧心没有明说自己为何会分配到这么个旮旯的小厢房与她作伴,师尧也能够领会一些,无非是一些“不得不”罢了。
最终,那天晚上余慧心没有踏出过厢房一步,至此以后,在殿选到来的最后那十几天里,总是有些秀女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送出了储秀宫。
听说,被送出宫的那些秀女,那天晚上都是去过千禧湖的。
这是一个套,套的就是那些不安分的女子。
师尧细细想来,若是真的要算起自己对余慧心的情分的话,估计也只是因为这一点了吧,但是也仅仅只是这一点而已,其余的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不知道为何余慧心不声不响的会被太子殿下看中得封使女进入东宫,也不清楚为何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从一介小小的使女,成为众人皆知的太子宠妾余昭训。
这估计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与师尧无关,一个是太子宠妾,一个是皇帝宠妃,她们俩从来没有任何利益纠葛,师尧自然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