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神仙,但肯定不会管他们这帮凡人的事。
陶泽卷了根旱烟,把烟抽完,烟灰洒在坟头上,白雪皑皑。
“这就是雪山,它其实也就是这么个玩意,你自个在坟里慢慢看吧。”
陶泽摸着自己的脑袋,他看了看天上,白茫茫的大雪。
小人物嘛,都一样,死的时候太浅太清。一阵风,一片草,一场雪,也就了无痕迹。
他对脚下的这片土地谈不上热爱,也算不上讨厌。
只是,在他立足人世间的这些年里,在远没有蛮族入侵而导致的战争年代下,生根于大地上的黑暗就已经蔓延到每个人的心中。
当他还是以幼儿的身份存在于世时,这种可悲,便已然呈现。
…
山谷里没有风的时候,总是使人感到炎热。因为地势过高,白天又总会比其他地方更要刺眼。
姜沁于傍晚时分便坐在这儿。夕阳西下,枣红色的岩壁晒成棕黄,在一众树冠簇拥下,直往远方眺望,能看见两座匍匐山峰,一半挂着太阳,一半挂着月亮。
这样的场景无疑使人感到不真实,可当黑夜升起,城镇进入梦乡,山外的云被风推着变作满布的雾时,城镇上的居民才会苏醒。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月露半捎,山谷里什么也没有,只一人穿蓑衣赶牛车进山。那时节,每逢旱季,山野上到处都是青芒。
青芒是白色的,青芒下的土却总是灰黑一片。外面的人说,这样的土不好,种不出庄稼,也养不活人。可她分明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却总要和他乡人论证,说自己存在,自己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可往往,没人会真在意,这不免使她感到沮丧。
牛车由远及近,牛背上的人拽着缰绳,那头缺门牙的老黄牛吽着热气,停在路边。
车后面,堆满了杂物,赶车的那位戴着蓑帽,帽檐挂着珠珠雨露,像清晨荷叶。
姜沁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他分明是居高临下望你,可浑身透露出的信息却像只要死的病猫。她感到,面前之人对待生命已经达到某种病态的程度。
一开始她也不能理解。
乌泱乌泱的人从洞穴里走出,今晚有不错的月亮。
姜沁倚靠着树梢,她如她的祖祖辈辈一样,抬头仰望若有所思。这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壤上部族的生存需要野蛮与牺牲。
而历史的经验告诉她,最终这样的文明会被更庞大的暴力吞噬,也正因如此,姜沁才会有倾尽全部力量去做一个不知成败的实验的决心。
远处,黑雾尽头,一个身影由远及近,骑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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