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福生又问“我听老板说起,你是这家店的伙计?”
少年这次倒是轻轻嗯了一声,他依旧低着个脑袋,弯腰驼着背,身上挂着的衣服破洞褴褛,不比乞丐好多少。
从楼上下来,店家刚被吴红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时候正一肚子气没处撒,看见灰溜溜跟在人后面的狗娃,张口就喷,什么恶心人的脏话都能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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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福生身后的那个少年身子微微抽动,只在老板要抬手打他时才有所反应。
“好了,事情已了,你打骂也没用,倒不如静下心来,与他好好谈谈,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情就好。”福生拦下老板,他担心,少年这身板挨一下棍子可能得断块骨头什么的。
老板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他握着棍子的手犹不解气,在那少年裤脚上打了几下,骂骂咧咧道“这么个赔钱玩意,当初要不是看他快死了,老子也懒得领他回来。这干活干不好,还成天游手好闲的。这身上一股味儿,你又去刨人家马粪了?”
听着老板的话,福生只觉得少年身世凄惨,方才那点小变故虽然是惹来不好的印象,但究其根本,也确实是因为顾湘君和吴红英这两丫头长的俊俏,难免惹人多看几眼。
不过,少年这算是心病,其行为举止之怪异,太异于常人了。
目送少年在骂声中渐渐去了后院,福生问道“他不是本地人?”
老板现在是一听到他名字就来气,“哪是我们这儿的,指不定从哪逃荒来的,早年有过一批逃荒潮,兴许是那时候蒙进咱这儿。”
这事,福生略有感触,大概十来年前,北地那边连绵发生的一系列乱事,虽说后来被平叛了,但大批流民分为三路,一路往南沿途经过河南道向着水土更为丰茂的江南进发。一路往北,投奔了雄踞关外的武煌国,成了境外之民。这还有一路则是在河北河南那地界分割开,去往山南道附近,往西填补大量东去人员的空缺。
流民流民,流离失所,无定游民。
灯烛通明的屋内,福生眼看着那萧索背影含胸驼背远去时,心中感慨万千。
…
屋外,那停了又下,下了又停的雨云悬在整座镇子的头顶。
魏家老太爷坐在门槛前,虽然今天是他儿子大喜的日子,但老太爷的脸色并不好。
他阴着张脸孔,冷冷望着天空,嘴里呢喃着“早让先生算过,说明个是个好日子,哼,要是明天这雨还不停,等我孙儿大喜过后,我让人拆了你这破庙。”
魏老爷念叨着。屋内许多家仆轻手轻脚的在那忙活着,因为魏少爷大喜,邀请来不少宾客可都得安置妥当,故而家里少不得重新打扫及布置。
与城中魏家处在一条水平线的另一端的许家则没那股子喜气撑着了。
原因也很简单,原本有望考取功名的许少爷不幸死于非命。
这让家族本来没落,只能寄希望于此子一战成名的许家平添了一抹暮气霭霭。
许家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从上下来两个戴斗笠的女人。
望着近在眼前的朱木大门,年轻的那个身子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她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来,只敢抚摸着门上青苔,而泪眼惺忪,往事历历。
妇人始终站在身后默默看着自家闺女,在她心中,其实一直有把许家那个病怏怏的公子哥和魏家的小少爷进行过比较,可无论是身家还是未来,魏家少爷都比那个许家公子有前途。
奈何,自家闺女是个认死理的,瞅着那许公子便不撒眼了,原道也没什么,反正姑娘大了也是要嫁人的,嫁给自己喜欢的倒也无不可…
旁边对门的院子,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拿着簸箕往外倒垃圾,他似乎眼神不太好,靠在门口伸着脖子瞅了会儿,这才试探性的问了句“是寻丫头吗?”
那边,站在许家门庭下的年轻女子闻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回头望去,见那门口拄着扫把的老头当即脸上露出些柔光,她努了努嘴,勉强笑道“白爷爷!”
那白发老头脑子也有点糊涂,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迈腿出门。
站在马车边的妇人微微欠身,她态度和善的问候了声“白伯父。”
老人闻言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眯着眼睛仔细看去。
“你是江家的丫头?”老人看向那面容富态的妇人,后者只是略做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被当面认错的江寻语气微嗔道“白爷爷,那是我娘亲。”
似乎脑瓜子确实不够灵光的老人反复打量着二人,这才有些尴尬的笑着摸了摸白头,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浅,目光也放到了一旁挂着的许家门匾上,叹道“我一直以为你都嫁过来了,今个才想起来,你许久不住这里了。”
老人的话似乎勾起了女子更多回忆,但见那年长的妇人拉了拉闺女手腕,她语气严肃道“这来也来了,如今再不要使性子,咱回去后好生过日子吧。”
就在二人要别过老人时,那老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让两人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