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之一向是个心思深沉又不重视人命之人,可她这一次接任务出了事,却引得他来了地牢,不知是为什么。
“看来四门的规矩你是没记牢。”顾崇之这才慢悠悠开口。
姜藏月此刻浑身是伤,只能强撑着不昏死过去。
“青衣,你可曾听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顾崇之说:“这刀子若再偏上一寸,你就该下去见阎罗了。”
“曾经也有人跟你一样蠢不堪言,得罪了人偏生因为恻隐之心不动稚子,可就因稚子,那人满门被灭,坟头草深。”
“稚子无辜,老妇无辜,妻妾无辜,若是你依旧抱着这样的心思,你死了也不无辜。”
他嗤笑一声,将帕子丢在地上:“不合时宜的良善才是最大的愚蠢。”
他说这话时,面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倒像是嘲讽,又像是狠戾。
姜藏月只觉得意识有些恍惚。
顾崇之道:“任务是完成了,人伤了,老弱妇孺皆放过,酿成的后果还要老子收拾残局,所以你便在地牢上了滴水之刑好好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
姜藏月没有出声。
“在四门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青衣弯刀自也是代号,没了你还会有下一个青衣弯刀。。。。。。”
顾崇之骨节分明指尖捏住她的下颌,语气带着缠绵而危险:“你最好记住了。”
他转身毫不留情离去。少女满是血污的容颜上生生多了两抹指痕,头顶的水终于一滴一滴滴落下来。
她知道顾崇之这个人有多狠,对底下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滴水之刑最难熬的是心里折磨,日日夜夜不得喘息。
一滴水并不可怕,可连续七日头皮会在水底的不断冲击下,会慢慢发胀,溃烂,会疼痛的难以忍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忍着不去想,忍着不要死,忍着还有未报完的仇。
可人在黑暗里的环境确实会让意识薄弱,被蒙上眼看不见,只能听到寂静中一成不变的滴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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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凉也很疼,身上被捅的那一刀也只是简单处理保证她能不死罢了,这个时候她总能想到姜永。
二哥最是疼她,小时候被隔壁孩子欺负了,二哥给隔壁孩子都能拎起来打,还凶恶威胁:“谁再敢欺负我妹妹试试?小爷我让你们个个都哭爹喊娘!”
她如今算是被欺负么?
又过了两日,她身上气息越发虚弱了。
长时间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转移注意力,也不能入眠,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折磨,原来这才是滴水之刑的可怕之处。
她不得一次又一次咬舌来保持自己的清醒,额间冰凉发胀,身上伤口麻痒,更重的刀口位置已经开始溃散化脓,昏昏沉沉之际又发起了高热。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做了噩梦,以为梦醒,却发现醒来就是现实,甚至恍惚听着水滴之声又像是手腕被割开的血滴之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就像饭里的沙砾。。。。。。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背后捅刀。。。。。。”
她记住了,也彻底麻木了。
这世间除了仇恨还有什么能让人痛不欲生呢。
七日之刑已至,地牢暗无天日终多了一丝天光。她奄奄一息被人从邢架上放下来,蓬头垢面,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可恨我?”顾崇之脚步停在她面前,那一抹墨色就此深深印入她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