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任遥哎哟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疏漏了呢。”
吴圣明说:“这事是我的责任,我应该向你检讨。”
王任遥说:“区里还没有安电话,这是最大的失误。县里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就不会来救援啊!”
吴圣明说:“怎么办呢?”
王任遥说:“听天由命吧。好在下午弹药要得多。能挺到天亮不成问题。”
王任遥的声音变得凄怆:“圣明,朱启明牺牲了。”
吴圣明一惊:“怎么回事?刚打响就······”
王任遥说:“铁匠邓其寅来报告,他看到打火把的队伍肯定是土匪,这批土匪前边一定还有没打火把的先头小分队。不然铁匠前脚进了区公所,土匪后脚就到了呢?偏偏李剩放铁匠进来时,又没关大门。我们大家都没注意这个问题。我和小朱两个去关大门时,敌人就到了,朝我们开了枪。小朱中弹了,打在胸脯上,肯定是肺动脉打穿了。很短的时间就不行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愣了几秒钟。王任遥说:
“圣明,我们一起转一转吧。罗有城那边也不打了。看来先到的这些土匪被我们打死了不少,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的大队伍来了以后,战斗会异常激烈。今天晚上,土匪来的不少啊。”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感叹区公所选择了黄家院子真是太好了,太有利于布防了。除了东边正屋没有楼道,其他三面都是楼道相通,非常有利于相互支援,东边正屋后面那个栈道搭得也真及时。现在,敌人如果从石祥亨的收租院进攻,也不怕了。
说话间,大批的土匪就到了。西边临街一线和北边学校一线同时遭到猛烈的攻击。
北边学校这一线是武工队副队长杨英丹领着四个武工队员在防守。这一组的战头力最强。区武工队的正式编制名称是武装中队。王任遥、刘开犁这些南下来的同志习惯称它为武工队,大家也就都这样叫了。辰阳各区的武工队队员大部分是从原湘西纵队分派下来的。杨英丹原是湘西纵队的排长。
站在楼道上,从射击孔望出去,暗月光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学校那边集结了不少的匪徒。匪徒们朝这边不停地打着枪,弹头打在封火墙上,不时撞出点点火花。有匪徒扔手榴弹过来。从低处往高处扔的手榴弹都打在封火墙上,弹回操坪去响了。草坪里留下一些匪徒的尸体,也没有匪徒敢到操坪来拖尸体,。操坪完全控制在杨英丹他们的火力之下。射孔扩大了以后,虽然对隐蔽射手不利,但由于是夜里,匪徒们看不清,隐蔽的问题不大,倒是有利于杨英丹他们往操坪里投手榴弹。武工队的队员们个人军事素质都很好,手榴弹投的又远又准。操坪留下的那些尸体大都是匪徒们开始进攻时被手榴弹炸死的。现在,匪徒们已经不敢冒险向前冲了。
王任遥说:“原来预想你们这边会打得最激烈,没想到操坪反倒成了一道屏障,使敌人难以接近。不过你们要注意,千万不能让敌人逼近墙根。逼近了有可能把手榴弹投进我们的射孔或者扔过墙弹到瓦背上爆炸。而且,要特别防止敌人炸墙根。万一墙被炸塌了,我们就无险可守了。”
杨英丹应道:“好的,你放心。”
王任遥和吴圣明接着就上了大门边阁楼,观察临街一线的战况。
大门口是匪暂五师三团团长彪子亲自在指挥。他带来了他的全部人马一千余众。章岳峰怕彪子不卖力,又把他的嫡系一团葛成乾残部二百来人也全数派上。章岳峰指定彪子为总指挥,葛成乾为副总指挥。彪子当时满不在乎,说:
“镇上的眼线说大溪区武工队的人都在县里集训,区公所就那么八九个人,大都不会打仗。我们突然出兵,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让我带一个连去,保证一个时辰以内拿下来。”
章岳峰说:“王任遥是抗日牌,打过仗,他就不会训练他的部下?黄家大院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你要记住,一定要速战速决。区公所没电话,他们派人去县城搬救兵,来回四十多里地,也得三个小时。你们务必在三个小时内拿下来,天亮前迅速回撤。”
彪子这才按照章岳峰的部署带来了他的全部人马。他先派了一个连五六十人打头阵。悄悄地接近大溪镇,摸进区公所。说不定这一个连就把大溪区公所拿下了。不料这个连并没有得手,在大门外街道上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却没进得了大门。现在这个仗只好由他来指挥了。他把兵力分成两股,一股由他自己带着从大门一线正面进攻;一股由葛成乾带着,从镇子后面穿过,由学校向区公所北面进攻。他还特地给他的胞弟三营营长豹子交待,派人把所有能通往县城的路都封锁了,免得有人跑出去到县城搬救兵。
彪子在街道上丢了几十条匪徒的命,这才谨慎起来。他一边指挥匪徒占领街对面的房屋,与黄家大院对峙,一边开始向南面沿河街一线组织进攻。
南边一线刘开犁组这时已有两名武工队员去大门一线增援了,只有他一人在监视着南线的动静。他见有匪徒爬上沿街一线的房顶,便立即开枪射击。当即就把几个并不注意隐蔽的匪徒撂倒了一个。他组里的两个武工队员见匪徒又组织了南线进攻,都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们隐隐约约看见,房顶上的匪徒越来越多。他们凭借着屋脊朝刘开犁他们的三个射孔进行密集的扫射。压得刘开犁他们抬不起头来。有的匪徒向封火墙扔手榴弹,好在都投不进射孔,滚落到封火墙外去了。
这时,王任遥跑过来,站到刘开犁身后,问道:
“开犁,身体顶得住吗?”
刘开犁说:“行。你放心,这个时候没感觉了。枪一响病就好了。”
王任遥端起手里的步枪,把身子贴到射孔后一侧,伸出枪向屋顶一个直起身来正抬手扔手榴弹的匪徒就是一枪。那匪徒应声倒下了。听得瓦背稀里哗啦地响,大概是那家伙中了弹滚下去了。
刘开犁说:“任遥兄打过仗就是不一样。我就不行,夜里看不清不好瞄准。土匪一露头,等我瞄准了,他又趴下去了,老打不着。还有,靠东边那栋房子高,房顶上的土匪居高临下地朝我们射击,威胁很大,老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是不是把东边角上再开一个射孔?还有,我们能不能也像北边英丹他们一样,把射孔扩大一些,用手榴弹炸他们。”
王任遥说:“行。我这就去叫一个人来帮你打射孔,然后就留在这里听你指挥。不过,射孔不要打得太大,不利于隐蔽。你这里跟北面杨英丹的情况不一样。他那里从楼道上面对学校的操坪,是居高临下,下面操坪的空旷地敌人站不住,敌人投手榴弹的距离远,能投进射孔的几率几乎是零。你这里敌人在屋顶上,与你们基本上在一个平面,距离又近。他们打你们比操场上的敌人打杨英丹容易得多。还是要注意隐蔽。你的射孔打得太大了,你能打手榴弹投出去,敌人也能把手榴弹投进来呀。”
刘开犁说:“就听你的吧。”
王任遥跑过北线杨英丹那里,邓其寅正扛着一箱子弹上来。王任遥便吩咐他去了南线刘开犁那里。
北线这时已经打得不激烈了,东线目前还没有动静,吴圣明留了一名武工队员在东线监视敌情,带着另两名武工队员已经到北线来增援了。北线有一名武工队员已经负伤。不过伤不重,子弹打中了他的耳朵。他没下火线。陈怡雅给他包扎完,他又投入了战斗。
大溪公立小学的院内有三四百匪徒集结在这里。负责指挥的匪一团团长葛成乾正气急败坏地在教室里骂街:
“老母亲个匹,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怕死鬼!都躲在教室里打空枪玩啊!”
匪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黑灯瞎火的,其实谁也看不见谁的五官,没一个吭声。操场上几十具匪徒的尸体横在那里,有几个冲到旗杆的水泥台子下边,这半天了还趴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谁还敢冲出去?匪徒们偶尔朝区公所封火墙那边放一枪,似乎也是一种应景,表示还在打仗。
葛成乾冲着彪子的弟弟豹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