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任遥说:“我手里只有区武工队十几个人。土匪来得多,我也没办法。不过,他们如果来了,一定是冲着区公所来的。大家都躲在屋里,安全系数就大些。明天我还要动员大家投亲靠友离开镇子躲几天。”
老三邓其酉说:“等解放军大军回来了,硬是要把土匪彻底消灭干净,我们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前些日子,我堂客娘家那个村被土匪抢了,惨哪。全村人的粮食、牲口都抢尽了。连鸡鸭凡是能抓到的也都抓去了。”
王任遥说:“这一天就在不远的将来。土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明天把镇子上的民兵队成立起来。你们兄弟三个参加一个怎么样?”
邓其寅说:“我们三个都参加,给区公所和镇子上放哨。”
王任遥说:“难得你们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你们忙,三个都参加了误事。还是参加一个吧。”
邓其酉说:“那个名额肯定归我啰。我最年轻嘛。”
王任遥一边说一边撑起伞往街上走,回头还说了一声:
“拜托你们兄弟几个了,一定要把耳朵放尖了。”
王任遥走到中街的丁字路口,迎面碰到镇上的剃头师傅老戴。老戴突然碰到王区长,有点吃惊的样子,一愣,定了定神,说:
“王区长,你怎么这么晚?”
王任遥把手里的伞偏了偏,看了一眼老戴,说:
“戴师傅,下着雨,你也这么晚,又到区公所找李师傅玩吧?”
“唔,下棋。”老戴说:“我好这一手,他也好这一手,臭味相投吧。听说王区长的棋着高,什么时候请教请教?”
“好呀。”王任遥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等有空了吧。”
老戴打着伞站在那里,目送着王区长走进了中街,折身往他的理发店走了。
河街中部丁字路口与河街垂直的这条街就叫中街。区公所设在中街开明绅士黄定贺的封火墙院内。黄定贺在城里开着绸布店,举家都住在城里。偌大个封火墙院子空着没人住。他把这个院子让出来设了大溪区公所。
王任遥进了区公所大院,先到正屋南头二楼区治安委员刘开犁的房里看望他。
刘开犁是王任遥的保定同乡,一起南下的。他原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学生,本来要来分配他在县机关工作的。他主动要求到基层锻炼,就分配到大溪区来任了治安委员。
王任遥进了刘开犁的房里,见副区长吴圣明和妇女干部陈怡雅两个人正在给刘开犁熬中药。便打趣说:
“你两个是有约而来还是不约而同呀?”
吴圣明说:“兼而有之吧。开犁病得不轻呀。高烧到40度了。”
王任遥走到床前,说:
“开犁呀,不行明天到县城看西医吧。这类发烧的病还是西医见效快一点。”
刘开犁一张嘴就咳嗽,他边咳边说:
“胡先生点的这柴胡汤头应该有效。先吃两副中药再说吧。”
王任遥说:“你的肺部感染了,还是用盘尼西林见效。明天一早还是去城里看看。圣明早起叫人给他找个船。”
刘开犁坚持说:“没事的,没那么严重。一两天就好了。”
王任遥说:“就这样定了。你呀,就拼命三郎一个。前天晚上我看你咳嗽还发烧,叫你别下去了。昨天不知道什么时间你又跑了。看看,越搞越厉害了吧。到县城里去把病看好了,你再回来拼命吧。”
王任遥转身对吴圣明说:
“圣明,你去告诉一下朱启明,让他通知全区公所的人都到会议室集合。”
吴圣明说:“你的衣服淋湿了,先赶紧去换一下吧。十一点了,有急事?”
王任遥说:“在急不在缓吧。要布置一下区公所的防卫,把我们前天晚上研究的方案赶紧落实下去。你说呢?”
吴圣明说:“好,我现在就去通知小朱。”
吴圣明走出了房间,王任遥笑着对陈怡雅说:
“你跟着吴副区长有两个月了吧?”
陈怡雅应道:“唔,有了。”
王任遥说:“我们小陈姑娘跟了这么个好师傅,连城里都不肯回去了。”
“王区长。”陈怡雅翘起小嘴儿,说:“那是你要留下我当你的妇联主任好不好,怎么又赖到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