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三十一年的冬天,下了三场大雪,北国江山,千里冰封,淮北地区全部上冻,甚至淮河中上游都出现了冰冻的迹象。
腊月里,在内阁的强令和钱粮支援下,司棣地区最繁华的河南尹与河内郡同步启动了冬日送温暖工程,大体上兜住了基本民生。
但北国的其他地方,就鞭长莫及了,全看当地官员大户良心几何。
这涉及更深层次的矛盾,需要把整个行政体系、官僚体系以及相关的分配体系等都犁一遍,才能明显好转,单独在某一个领域下重手属于运动式整顿,过后涛声依旧。
姜云逸上台的近两年时间里,只科举触及了深层矛盾,江东是走到了破局的地步才不得不雷霆万钧。
其他方面各种手段主要都是在浅层次矛盾里打转,于旧体制外做大新利益为牵引,迅速积累政治资本,为向深水区探索做准备。
西线运河贯通后,他的态度越来越强硬,就是在释放政治信号:
不要以为修完运河,大家就可以安享太平了。
改革才刚刚开始。
永兴三十一年无可阻挡地步入了历史长河,姬无殇留下的痕迹又消失了一大块。
泰兴元年正月。
新年号是一位上届新科进士提出来,被皇帝钦点的。
带个“兴”字,既寓意对父祖两代帝王的继承和延续,也隐含三兴大周之期许。
至于把皇帝名讳里的字放进年号里,这要说不是姬十三自导自演的,打死姜云逸都不信。
这点破事,随他喜欢吧,只要别整个“宣统”“靖康”恶心他就行。
一般人理解不了这种“莫须有”的担忧。
泰兴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刚过,洛都就迅速躁动起来
二月初一大朝会,各府寺官员提案数量以及改进成效,将作为年终考核测算绩效的重要事项。
上官不反对的、不掀桌子的、有一定把握能改的问题,被迅速挖掘出来,有的还遭到哄抢。
只有不差钱的大官们脸色铁青,就特么多要点绩效,就被那小子折腾出这么多花活来,岂有此理?
但见下面的人一包劲地来问这个行不行、那个行不行,又不能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心情就更加抑郁了。
内阁的相国们也频频碰头,但并没有只言片语流出来,最关键的决策仍然处于保密状态。
有人猜测,明相肯定是想动吏治的。
但也有人说,朝廷机构、官制及配套的人事制度革新,已经定下要等东线运河也通航后再动。
有人猜测,应该是要大力推田政了,此事前年就提出来了,一直没落实下去。
但又有人反驳说,西线运河通航后,南粮北运已经极大地缓解了洛都地区的粮食压力,田政革新似乎也没有特别的迫切性。
还有人猜测,说今年是科举年,应该顺势推一下三级教育体系构建,去年就只洛都立了少学,中学还在筹备中。
洛都周边大郡也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立了少学,但数量十分有限。
于是又有人反驳,说教育体系肯定是要抓的,但不可能是一年的施政主轴。
还有人说要重新调整七大工业区的产业布局,原本应该走得最慢的河北重工业基地竟然跑到了前面,关中也可圈可点,也就洛都这里依托几家总公司才能独占鳌头。
原本规划的两大轻工业基地的广陵发展勉勉强强,北海更是百废待兴。
这个不太好反驳,毕竟大家都不懂,只能说明相不可能随便变更这种大的规划方向,一时的落差不能反映长远。
反正,猜测朝廷施政重心千难万难,但要驳倒却相对容易。
在这忙碌和喧嚣的氛围中,有识之士却读出了不一样的结论:
朝廷气象和从前不同了,革新的共识已经初步凝聚。
当然,先从谁头上改肯定是有分歧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这样的气氛中,大周帝国迎来了泰兴元年二月初一大朝会。
当!当!当!
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