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北伐,谁都知道该见好就收了。似此等大事,谁敢劝?又凭什么劝?劝了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陛下携大胜之威,忽然压下千钧重担,满朝文武,哪个能接得住?你是不是以为陛下红了眼,不管不顾了?但有没有可能这担子一开始就是压给他一个人的?
他甚至都没有刮小民的地皮,也不肯动压仓的粮,修运河的钱更是捂得死死的,却还是接下了。叫利民县出地,叫关中出地,甚至叫北燕出钱,一个比一个异想天开,这是光动动嘴就能做得到的么?”
听着老爷子极为罕见的训斥,顾希平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道:“北燕若是咬死了不肯出,如之奈何?”
李镇元轻呵一声:“等燕西打开局面,燕人就该哭着喊着求和了。”
顾希平愈发惊疑了:“真的有戏?”
李镇元却不跟他细说,继续训斥道:“兵者国之大事,不是你先占着哪里哪里就是你的,而是谁更合适,便叫谁去。自先帝以降,朝堂上话事的,一直都是这般做的,也有能力这般做。
不管你想去哪里,先掂量掂量自己合不合适,不合适该怎么补,这是第一步。
如果能再想一想,朝廷的利益在哪里,怎样做对社稷更好,那么坐稳这个兵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你不想被人指手画脚,全凭自己的本事。”
顾希平微微垂首,心中仍旧不服,但也知道李镇元不会跟他说得更细了,只能起身告辞而去。
顾大将军府。
顾希平刚回来,便看到等候在府上的弟弟顾希廉。
“哥,你去拜访老爷子怎地不叫上我?”
顾希平正心气极其不顺,瞪了弟弟一眼,斥道:“你是老爷子女婿,难道连门都不敢自己上?那小子今日剑指司马台驿政,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岂不是白白叫人看轻了你?”
顾希廉苦着脸道:“哥,老爷子根本看不上我,我哪敢去自讨没趣?”
顾希平恨铁不成钢地道:“看不上你会招你做女婿?看不上你会点你做大司马?骂你是为了提点你,你看老爷子解甲以后还骂过谁?”
兄弟二人进入书房,顾希平心绪不宁地闷头喝茶,顾希廉稍显急切地问道:“哥,老爷子到底怎说的?”
顾希平闷闷地道:“叫咱们按吩咐行事。”
顾希廉惊道:“怎会如此?”
顾希平闷闷地道:“老爷子不曾细说,但明显是被那小子蛊惑了。”
顾希廉急切地道:“到底怎说的呀?”
顾希平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不会问去?”
顾希廉微微一愣,旋即恍然,一定是极紧要的大事,老爷子不肯细说,漏出的只言片语也要严格保密。
一念及此,顾希廉又问道:“哥,你是何打算?”
顾希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边去。”
顾希廉心下了然,大哥这是不甘心啊?只能小心地劝道:“哥,老爷子一辈子都没打过错仗。”
提醒完,他便起身告辞,硬着头皮去拜访了岳父大人。
如此一来,至少证明兄长守口如瓶,连亲弟都不曾告诉。
……
次日,十月十三,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