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露葵睡到半上午才醒来。她和俞维约定今晚见面。昨晚挂掉电话后,她很久没有睡着。
她本可以严词拒绝,推掉俞维的请求。听到电话那头俞维低沉的嗓音,她鬼迷心窍,应诺会准时出现。
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难不成俞维想要她回头,会低身下气给她赔不是,说都是他的疏忽,都是他的错,让她再给一次机会?
如果俞维真这样恳求,她会心软么?还是义无反顾,掉头就走,临走前再朝他脸上泼一杯水?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脑袋里跑马,徐露葵越想睡着,反而越睡不着。她索性不理会,点亮床前小夜灯,打开手机,播放轻柔的钢琴曲。明天礼拜一,她不用去公司,起床晚一些也不相干。
小鱼一大早就出了门。许是她走得匆忙,洗脸巾没有拧干就搭在架子上,滴滴答答滴水,卫生间地砖湿了一块。徐露葵取过毛巾,用热水搓洗几遍,复又挂好。
她用手随意拢几把头发,扎成高高束起的发髻,戴上红褐色的发箍,露出明亮饱满的额头。接着,有条不紊地刷牙、洗脸、涂乳液、面霜,给露出的肌肤都抹上一层防晒霜。
做完这一切,她取出拖把,把卫生间地面仔仔细细拖一遍,洗手台也仔细擦过。看着光洁如新的卫生间,徐露葵心情透亮几分。
她光脚坐在地板上,脚边堆着几包快递,都是她淘来装饰房间用的,有墙纸,马蒂斯装饰画,一座仿古台灯,这些都是她看了买家秀后,一眼相中的。
还有一个黑桃榫卯相框摆件,里头镶有半句话“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她预备把摆件放到床头柜上,睡觉起床都可以看到。
小鱼是二手房东,她说只要不破坏房子原本的结构,不在墙上钻洞,不造成墙皮脱落,可以尽兴装扮。
这些无异于高难度动作,徐露葵本就没计划做。她只想尽一己之力,让暂居的小窝美一点,暖一点,合心意一点。
今日放假在家的主要任务是把所有购置的装饰品一一安置。
徐露葵吃几口牛角包,放到一边。她套上围裙,戴上棉布手套,小心挪动卧房里的家具。力气不够,她一点点往外推;坚持不下去,她猛喝几口水,又接着来。
墙纸只贴部分不是不可以,徐露葵总觉得这样还不够,她不愿意损失原本的美感。衣柜镶嵌在墙里,动不了,她要把剩余所有墙壁都用墙纸覆盖。
大幅的马蒂斯装饰画悬挂在床背靠着的那面墙上。她挑选的这幅画色彩浓烈奔放,她走进房间,抬头就能看到。看着画,徐露葵感觉房间里有一个春天在盛放。
忙完一切,已近下午四点。她心满意足地看着焕然一新的的房间,咔咔拍了几张照,发给陈秀禾。
“妈妈,漂亮吧?”
“很好,这是哪里?”
“就我们住的地方。”她没有用“我”,说的“我们”。
“看着不太像,你这墙上的画好看,哪里买的?”
“当然是万能的淘宝呀。家里需要装饰画吗?我发一些链接,你挑挑,看上哪样,我直接下单寄回来。”徐露葵避重就轻,压根儿不提搬家的事。
和俞维的事,她总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盘托出。
当着爸妈的面,她说不出口;距离远了,她也是左思右想。她一度觉得爸妈知不知道她分手都没有关系。她过得好,不让他们担心就可以。至于那其间的波折,她自己承担就好。
俞维给她发来一条短信,告诉她今晚会面的地点,徐露葵没回。他再打来电话,徐露葵看着电话响,任彩铃循环往复播放,就是不滑动接听键。
她想起过去很多次,她没接到俞维的回信时,打不通他的电话时,俞维是不是也这样任她苦守手机,始终无动于衷。
思及此,徐露葵内心涌起一阵恨意,用力点下挂断键,她甚至有点报复的快感。虽然这一点点快感微不足道,她竟然有一种久违的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欢欣,继而,是巨大的失落,心里空茫茫的。
她为自己感到可悲。
小鱼打开门,看到徐露葵打扮整齐,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你是要出去吗?在家还穿这么正式?”
“嗯……马上就走。”
徐露葵挎着包,往门外走。离俞维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她打车过去要四十分钟。俞维等不到她接通电话,发了多条短信,执意要见一面,唯恐她不来。
见一面也无妨,就当最后的告别。徐露葵磨磨蹭蹭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