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在米兰的神学校时,他潜心诵读教义,沉默寡言,身边也没个亲近的朋友,有同学在背后偷偷议论他,说他为人清高,是个高岭之花。
其实他压根不是什么高岭之花,他只是性格木讷,不善言辞,压根没有遗传他那个画家母亲的浪漫细胞,潜意识里也自认为他这种传统古板的Omega并不讨人喜欢,和路德维希的婚事怎么都算他高攀了。
大厅喧闹的氛围让雪莱感到很压抑,他朝大厅正中央望了望,海兰德总督不在周围监视自己,应该是在和奥丁的大人物们应酬,他便偷偷溜出大厅,想去后花园透透气。
因为是夜晚,后山冉冉腾起浓雾,凯撒大宫殿的尖塔笼罩在一层不详的灰翳和雾霭中,后花园的灌木和草坪都绿得苍郁而通透,厚叶片上结了层霜一般的银色露珠,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正在巡逻的禁卫军。
湿冷的空气让雪莱舒畅地吐出一口浊气,正当他打算找个位置坐下歇歇时,灌木丛的另一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别抢,别抢,我这里还有很多,不用抢,呵呵,你们还真是精神。”
“喵喵——喵喵——”
雪莱眼睛亮了,有猫猫?猫猫在哪里?
他顺着喵声探去,后花园有座精巧的凉亭,有个年轻男子坐在凉亭前面的草坪上,七八只三个月大小的小奶猫在他周围打转,不时发出讨食的喵喵声。
居然是拉斐尔。
雪莱原本以为他会是那种在社交场合长袖善舞的花花公子,还以为他是在和哪个Omega在谈情说爱,没想到他居然偷偷跑出宴会在这里喂猫?
拉斐尔随意地坐在草坪上,厚重的礼服外套扔在旁边,身上只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长发束成高马尾垂在身后,修长的手指轻挠着一只三花猫的下巴,眼神温情脉脉。
“喵喵,喵喵~”
平常在陌生人张牙舞爪的野猫,在他手指的爱抚下也化为小可爱,口中不断发出享受的呼噜声,圆圆的猫眼也舒服地眯起。
“喵喵~”
拉斐尔开始学舌。
看到这样一幕,雪莱不由地笑出声,真没想到拉斐尔居然还会学猫叫,不过叫得蛮好听的,咳咳。
注意到灌木丛后注视的目光,拉斐尔朝这里望过来,友好地朝雪莱招手:“是你啊,你也出来透气?要不要过来坐坐?”
雪莱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却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拉斐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猫爪型小饼干,问道:“你要吗?”
雪莱摆手:“不了,我不饿,谢谢。”
“我是问你要不要拿来一起喂猫。”
“啊?那我要。”
雪莱脸红红地接过猫爪饼干,为自己的木讷笨拙感到手足无措。
这群小奶猫的品种很多,有三花猫,布偶猫,英国蓝短,还有几只杂交混种……应该不是同一窝出生的种,雪莱一边喂,一边问道:“这里是凯撒大宫殿吧,怎么会有野猫?”
拉斐尔指指后花园墙角的一个缺口:“你看那里的洞,因为洞太小,再加上被灌木丛盖住,巡逻队的人一直没发现。凯撒大宫殿二十四小时恒温,所以母猫都喜欢把崽子生在这里。”
雪莱好奇地问道:“那这些猫都是你养的吗?”
拉斐尔摇头:“不是我养的,我只是隔几天都会来这里投喂他们而已。”
雪莱:“你看上去很喜欢它们,它们也很依赖你,那为什么不接回家养呢?”
拉斐尔轻声道:“猫的寿命总是比人短,如果注定要我亲眼见证它们的离开,不如一开始不接回家。我这样偶尔来看看他们不挺好的吗?”
雪莱轻轻地啊了一声,这种悲伤的话还真不像他这种男人会说的。他好奇地用余光偷看身边的男人,突然想起一位诗人的话:你不愿种花,因为你害怕看见花凋落。为了避免结束,所以你避免了一切开始。【1】
不知为何,雪莱感觉心口像是被尖锐的针给扎了一下,他恍然想到自己,他的前半生虽然平淡而富足,但并不意味他没有缺憾,他才二十岁,他还没有享受过情爱是什么滋味,就要早早地结婚生子。
他不爱路德维希,路德维希也不爱他,两个并不相爱的陌生人却要组成家庭。
可真让要问他敢不敢在结局到来前最后疯狂一把,雪莱不敢回答,他害怕心里的那只兽会突破牢笼,让他变成世人口中的疯子。
拉斐尔也注意到雪莱偷偷观察自己的眼神,他漫不经心地回望过去,对方却又欲盖弥彰地收回眼神,望着雪莱不停阖动的睫毛,本能的恶毒让他萌生出一个大胆疯狂的念头。
他头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Omega,虽然早在公爵和玛蒂尔达口中听过这会是路德维希未来的妻子,但他从未正眼看过这个Omega,刚才也只是觉得无聊所以随便找个人消遣说话话,走近看才发现是路德维希的未婚妻。
雪莱从外表看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他的头发是高洁的淡金色,发梢卷起俏皮的弧度,皮肤牛乳一样洁白温暖,眼瞳是漂亮的墨绿色,胸前挂着一串银色的十字架项链。
是很常见的被教会“洗脑”的传统Omega,估计结婚后也是信奉相夫教子这一套,拉斐尔原本对这种“良家型”的Omega从不感兴趣,但此刻,他心底那颗恶毒的种子正在贪婪地汲取着他的阴暗情绪,那种极致阴暗的疯狂,简直让人着迷。
察觉到拉斐尔露骨的眼神,雪莱手足无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