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偶尔会闹些小情绪,但苏锦绣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甚至都没用人安慰和开解,自己就好了。
等到赵宁修和宋嘉文玩够了,过来吃东西时,她已言笑晏晏。
赵含章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她似乎没有再继续生气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小的玩闹归玩闹,还真在河里抓了两条鱼,苏锦绣便顺手处置了,做成了香喷喷的烤鱼,馨儿说是要吃,她怕小丫头被鱼刺卡了喉咙,便递给赵含章,使唤他,“你挑那没刺的喂她。”
“好。”锦绣主动与自己说话,赵含章眉眼柔和了许多,点头应下。
男人在一旁的树上摘了片成人手掌大小的叶子,在溪边的泉眼处洗了个干净,苏锦绣用来放置烤鱼的也是这种叶子。
溪边草木茂盛,还有一种他也认得的野菜,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做的野菜团子,回来之后便同苏锦绣说,“咱们挖些回去做菜团子吃吧?”
苏锦绣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盘腿坐在野餐布上,一手托着叶子上的鱼,一边小心翼翼地拨弄出鱼刺,目光专注。她记得以前自己在网上看过一句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刻看赵含章的模样,心中暗暗感慨,网友诚不欺我。
“同你说话呢,怎么在发呆?”赵含章没听到她应声,还以为她又怎么了,抬头一看,就撞上了她怔愣的视线。
苏锦绣回过神,“啊,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看溪边有野菜,就想着说能不能挖一些做野菜团子吃,小时候我娘常做的,后来到外头,就再也没吃过了。”
野菜团子做不好吃起来就一股怪味,但要是做好了那就是难得的美味,这对苏锦绣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春天嘛,正是吃野菜的好时节,于是便点头应了。
水足饭饱之后,几个人分头行动,赵含章带着赵宁修继续往远处去查看有没有猎物活动的踪迹,宋嘉文则自告奋勇地留下来说是要同自己一起挖野菜。
“就留嫂子和馨儿也不成,小宋虽然文弱,但好歹也是个男子汉,若是真有事儿,也能支应着。”赵宁修以为他想多懒,便跟着帮腔。
他这话有理有据的,赵含章虽面色不虞,但总不能硬要人家同他一道去,无奈之下,只能黑着脸走了。
苏锦绣灭了刚才烧烤生的火,拿了套积木玩具给馨儿,让她在野餐布上玩耍,还叮嘱,“不能离开这儿,有事大声喊我就成。”
小姑娘倒是挺听话,苏锦绣到了溪边回头看,见她还乖乖的坐在那儿,不由笑,“突然觉着这有点儿像是孙悟空画的圈儿,馨儿就是那坐在圈里的唐僧。”
西游记的故事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家喻户晓,宋嘉文是个读书人,自是晓得的,也跟着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儿像。”
她顿了顿,又说,“没想到嫂子也看过这话本小说呢,我还以为你平日读四书五经居多。”
苏锦绣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把她当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才女了?她说的讲得,在现代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常识罢了。
她笑着道:“都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的,不像你们,上回在松筠书局,我还买了几本新出的话本,有一本还挺好看,讲得是风雪夜一间破庙,两家人错抱孩子的故事。你若是想看,我回头借你。”以前苏锦绣是不喜欢看这种狗血文学的,不过穿越后之乎者也听久了,这种东西看进去,倒也能生出不少乐子来。
“眼瞅着就要到府试了,来山里头松快松快也便罢了,看这种闲书夫子是要骂人的,等我考完童生试,嫂子再借我吧。”宋嘉文笑。
“也是,你们男儿读书,都想挣个功名在身,你呢,考过了童生试,往后也打算走科举之路吗?”
“我……”宋嘉文犹豫片刻,没有作答,反而说,“我在老家有位年岁相仿的姐姐,她也想像我们一样读书认字,听先生将为人处世的道理,家里人疼宠,便也送她念了几年书,可眼瞅着她快要到及笄的年龄了,家里人已经开始为她相看好人家的公子,盼着她定亲嫁人,往后相夫教子,做个贤良淑德的妇人,家里人还同她说,女人家能识字已是造化,读那么多书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去考科举做官,有什么用。嫂子是上过学的,你也觉得读书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怎么会?”苏锦绣当然不会这么想,毕竟她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她想了想,说:“虽然我没见过,但也听过在云州城这样的大城市,又或者是京城,勋贵人家的姑娘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若女人当真读书无用,那些豪门望族为何要为家里的女孩儿聘请女夫子,教她们知书达理呢?”
“或许……是为了让她们嫁个好人家?”宋嘉文苦笑,“毕竟这年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都成了众多周知的道理,勋贵之家耗费心力培养家里的姑娘,除了像我姐姐的父母这样疼宠孩子之外,难道没有想着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有个好归宿吗?”
“这并不冲突。”苏锦绣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现状如此,无论那些人让家里女孩读书的缘由是什么,总归她们是读了书的,“读书认的字,明的理,还有管家算账,琴棋书画,这些技艺都是学到了自己身上的,人嘛,不看旁人如何想,只需问自己的本心是什么,就比如你那位姐姐,难不成因着自己想读书,就不嫁人了吗?这两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关联吧?”
也许是她话中的道理在这个时代并不为人所接受,又或者宋嘉文听了进去,总之,他没有再说什么,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宋嘉文这话,也让苏锦绣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女子想要出头读书,究竟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