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盛夏七月。人一走到烈火般的太阳底下,就热出一身汗来。地上已铺好了碎瓷片,白森森的,在阳光底下闪着冷酷的光。
东瑗被两个婆子按在瓷片上,跪了下去。她痛苦地叫了一声,脸已被灼热的太阳晒得通红,大颗汗珠从脸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摔作几瓣儿,瞬间就蒸发不见了。
难捱的不仅是暑热,锋利的瓷片很快割破了她的长裤,扎进她膝下的皮肤,疼得钻心难忍。瞬间,殷红的血就染红了她的长裤。
葴凝扑着过来想替东瑗受刑,无奈被一群婆子阻挡着,无能为力。
葴凝忧心如焚,远远望见东瑗在太阳底下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身亡。
葴凝思虑片刻,暗道:“再不施救,东瑗小命休矣。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我去求求苏虞了。他纵然不念前情,这样的小事,他也未必不肯卖一个人情给我。”
葴凝想到这里,便悄悄离了这里,走到惊鸿殿门口时,被几名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说:“没有宋尚宫的手令,任何人不准擅自出惊鸿殿。”
任凭葴凝好说歹说,侍卫只是不肯。葴凝又气又急,又无计可施,只得回来找宋尚宫,心里还在思虑着编个什么理由能获准出宫。
葴凝返身回来,刚走出几步,忽见两个內侍带着东瑗远远地向这边走过来。
葴凝有些吃惊,她迎上去,拉住东瑗,紧张地问两位內侍说:“公公留步!不知你们带东瑗到哪里去?”
两位內侍看看葴凝,其中一个赔笑说:“葴凝姑娘,小的叫小顺子,是皇上差我们带东瑗姑娘过去的。等皇上问过话,小的亲自将东瑗姑娘送回来,葴凝姑娘请放心。”
葴凝看着东瑗被带出了惊鸿殿,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郁郁地回去。
葴凝暗想:“苏虞怎么会突然来找东瑗问话呢?这也太是时候了。是巧合,还是他听到了什么消息?”
葴凝摇摇头,不会有人这么好心,替她们传递消息的。这里的人,包括宋尚宫,都在一边倒地竭力讨好青离。在她们眼里,青离就是未来的皇后人选吧!绝不会有人帮助势单力孤的皇后对立面的人。
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人们,就是这么现实。
葴凝回到听雨阁。她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着东瑗的消息。
葴凝不知道苏虞找东瑗问什么话,不过这时候传唤东瑗,确实救了东瑗一命。现在只有等东瑗回来,才能解疑答惑了。
珠帘外面的竹林,在阳光下摇曳,外面想必是起了微风。
葴凝呆呆地望着竹枝摇晃,竹叶翻转,焦虑等待的时候,东瑗俏丽敏捷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径的那边。
“东瑗!你回来了?”葴凝赶紧跑出去接她。
葴凝拉住东瑗的手,左看右看,仔细地打量着她。
东瑗脸红扑扑的,圆圆的大眼睛里闪出得意的光芒。她热切地看着葴凝,说:“公主,你别担心,我没事!”
葴凝说:“东瑗,以后你就称呼我名字吧,省得被她们挑你的错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公主!公主!公主——”东瑗一声比一声高,“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葴凝见东瑗还是这样爽朗,心里虽然替她开心,可也担心日后再生出事端,因此又劝慰说:“东瑗,你我姐妹情同手足,叫什么不行啊?何必计较一个称呼呢。”
“公主,我以后就这样叫你,看谁还敢挑我的刺儿!这可是皇上首肯的!刚才小顺子到前院,当着所有人的面,宣示了皇上的口谕。公主,你是没看到那些人的样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眼睛都直了,她们面面相觑,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青离的脸都变成一个大青梨了!这真是打脸啊!看到她们那滑稽样子,我都差点儿撑不住笑出声来!唉呀,太解气、太过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