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甘心去偷枪,情种心中自欢畅。
黄老四的麻脸老婆一直隔墙听声,屋里的一对“痴男怨女”的话尽被她收入耳底。
小卜明明知道黄四老婆就在外面偷听,却压根无心将其打走,要的就是让她听个仔细,好把她一并拖下水。
黄四老婆先是被厨房里面的娇声浪声喘息声弄得了春波荡漾、欲水横流,紧跟着又被里面一对男女的恶语毒言骇得后背发凉。正待跑开,却叫个浑身精光,如同无毛猴子的小卜一把给拽了进来。
“嫂子,我俩的话你都听见了,实话对你说,我是诚心让你听的。你要帮我们,事成之后算你一份,你跟四哥后半辈子吃香喝辣,做半世富家翁姑。你要告发我们,你尽可以随便去告,可你也得想清楚了,我俩要是好不了,你跟四哥也甭打算有好日子过。我外面哥们弟兄一大帮,都是拿宰人当游戏的横主儿,他们要是不把你和四哥挂零碎了,算我今儿的话全都白说。两条路,你选一条走,是死是活,你自个儿掂量着办!”
小卜说罢将眉梢一挑,眼神当中冒出邪光,骇得黄四老婆冷汗不住往外冒,手脚不听使唤地乱哆嗦。
案板上有把切菜刀,小卜伸手拿起,在黄四老婆面前漫不经心地用菜刀修指甲,他这是诚心要给黄四老婆施压,不妥协就要当心脖子上的脑袋瓜儿。
“黄四嫂子,我平时待你怎样?”尤物一边系着肚兜红绒绳,一边嘴角含笑地问黄四老婆。
“少奶奶对我好着哩,我能吃饱饭,能有闲钱儿花,还有好看的衣裳穿,全是少奶奶赏赐下的,甭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得念着少奶奶对我的好,这辈子不敢忘,下辈子也不敢忘……”麻脸婆嘴皮子利索地说着,脸上的神色却很是难看,分明仍处于极度恐惧当中。
“不用这辈子、下辈子,我只要你现在给我一句话,你是成全我俩,还是告发我俩?我也不妨跟你把话挑明,你肯帮,我自是继续关照你;你不肯帮,我也不怨你,我心意已决,哪怕今儿是死,我也要跟哥哥死在一起,可我死之前,得拉个垫背的,你在阳世伺候我伺候得周到,不妨跟我一块儿赴阴曹接着伺候我,怎样?”
“不怎样!”黄四老婆跪了下来,“少奶奶可不兴说这种话,您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岁,怎能轻易言死呢。您不能死,这位哥也不能死,我老婆子自是也得好好活着。刚才哥也说了,只要事成就赐我半世富贵,我盼星星盼月亮,盼得不就是这一天么。您二位把心放肚子里,这‘渡人升仙’的差事,我替我家老四应下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您二位,我家老四的亲爹就是我帮着活埋的,死尸就埋在我家屋子后面那片菜园子里,到现在连骨头估摸着都找不着了。其实自打哥一进门,我就看出来您们两个是老天爷赐下人间的一对金童玉女,上辈子您俩指定是一对璧人,这辈子老天爷成全,照旧把您两个往一块儿撮合。既然是老天爷的安排,我老婆子怎么敢跟老天爷作对呢。哥呀,您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全听您的。”
说罢,朝着二狠子裆里的玩意儿磕了头。她爱此物如宝,但可惜只能看,却无资格把玩,索性拜一拜,也算是对于“天物”的深深敬意吧。
“嫂子快请起来说话,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也就不必说两家话,往后咱们富贵同享,我俩必将嫂子当成亲嫂子尊敬。”小卜嘴里说着虚头巴脑的奉承话,眼角眉梢带着坏笑。
“可不敢,可不敢呀,我就是个下人,只要能帮着您二位把日子过好了,我也就没算白活这辈子。哥呀,咋办,说吧!”黄四老婆反倒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能元宝庆立马就死,然后她就可以拿走这里一半儿的家产,跟她的赌鬼丈夫逍遥快活后半生。
“夫人。”小卜帮着尤物穿好衣裳,语出关爱:“让夫人冒险,为夫心里不舒服,可此事非夫人莫属,也就只能委屈夫人了。”
“相公不可这样说,奴家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跟相公双宿双栖,奴家纵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豁的出去。”
小卜轻轻在尤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多长个心眼儿,别伤着自个儿,我会心疼的。”
“你真好……”尤物语出感动,再次红了眼圈儿。
“我给少奶奶打下手。”黄四老婆咯咯阴笑,“那该死鬼要是醒了,我就诓他说后院不知打哪儿爬进来一条大长虫,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唯恐咬了人,还是打死的好。我这么一说,他保准跟我到后院去,少奶奶趁着他不在,把他的枪拿走。”
“好!”小卜当即说:“把枪拿给我,然后你们就什么也不用管,只管在这里等着我,我保准让‘武大’有死无生!”
“我今儿也当一会儿王婆,杀‘武大’一事我也算一股。”黄四老婆得意地说。
“行了,事不宜迟,赶紧着吧。”小卜说完话,又将尤物用力抱一抱,“好夫人,千万小心,为夫见不得你有半点闪失。”
“相公兹管放心,奴家这就去了。”
小卜松开双臂,放尤物出去。
黄四老婆跟随其后,只留小卜一人在厨房当中。
小卜快速穿好衣服,将刀子掖好,拿水舀子从水瓮舀了半舀子冷水,坐在小板凳上小口喝着,耐心地等着尤物和黄四老婆将枪拿来。
冷水喝完,仍不见动静,小卜于是放下水舀子,抓了一把南瓜子儿,嗑瓜子儿打发无聊。
等到瓜子儿全都嗑光了,还是不见有任何动静,心中不禁起疑,于是不再傻等,开门探头往外看了看,认定稳妥之后,迈步走出厨房。小心踅摸,留心四外,不做无用功。
“砰”的一声枪响,叫小卜心头一凛。
看来事情败露,元宝庆开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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