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奶奶的院子里住了几天了。小樱一连找了六份兼职工作,而且都是工资日结。
她做过复印社里的打字员、高级酒店应急特招的夜场服务生、新开业影楼的平面模特、超市里的临时促销员、彩虹桥少儿舞蹈培训中心的舞蹈助教,和猫咪咖啡店的女仆小妹。
今天,小樱是一只游走在街道上分发传单的大棕熊。
午后两点,正是日光高照的时候。小樱在大棕熊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她感到有些头重脚轻,走路轻飘飘的,还有些目眩。
手里的传单到现在才发出去一小叠,看样子今天的任务量是快要完不成了。
“妈妈、妈妈,我想跟那个胖胖的熊拍张照片!”一个三四岁的人小孩子扯着妈妈的衣角说。
女人点点头,从包里取出手机,“那宝贝去问问大熊吧!”
小樱刚好听见了母子俩的对话,在小男孩走过来时就已经弯下身来。小男孩望着大熊有些怯懦的不敢开口,小樱主动蹲下来,“小朋友,你是要跟我合影吗?”
男孩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点了下头。他从背带裤的兜里取出一颗水果糖交到小樱手上,“这个给你。”
小樱摆摆手,“谢谢宝贝,我吃不了糖的。”小樱指了指熊嘴的部位,它的嘴是封死的。
宝贝顿时失落地低下了头,没想到这个小男孩居然伤心地哭了。小樱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还好孩子的妈妈走过来把他领走了。
“呜呜,那只大熊好可怜。”小男孩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她不能吃糖,她一定饿了……”
小樱知道男孩哭泣的原因后竟然有点心酸,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单纯,有同情心。她有些后悔没接过那颗糖了。
下午五点,小樱终于换下了这身臃肿的熊玩偶服装。她还要赶着去酒店继续今晚的服务生工作。从这到酒店起码还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小樱在便利店随手买了个面包,匆忙地挤上了公交车。
晚上八点钟,酒店大厅才开始热闹起来。小樱端着盘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脚底的一双小黑跟鞋让她不敢走的太快,小心翼翼地怕撞到了人。
“小樱,你动作太慢了啊,那桌客人都等着急了,别磨磨蹭蹭的,工作上心点!”酒店经理抱着手臂,没好气地吆喝着。
“好的,经理。”小樱虽然心里委屈,却仍是面带微笑地答应着。她知道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是大忌。其实那桌客人着急是因为刚才有个传菜员忘了下单,这跟小樱端盘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小樱刚把菜肴放在转桌上,就听见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嚷嚷,“这么这慢才来啊?我们都快吃完了,哎?不是说水煮鱼少加辣么,放这么多辣椒,我们怎么吃啊?”
“先生,您稍等,我这就把辣椒帮您捞出来。”说着小樱马上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漏勺和一只碗,准备捞辣椒。
“捞出来,它也辣啊,刚才不是点菜的时候就跟一个小姑娘说了,少放辣椒的吗?我们江总不能吃太辣的东西……”男人更不耐烦了,小樱朝刚刚他说的那位江总望去,样子看上去倒是挺谦和的,好像还微微冲她摇头笑了笑,示意她可以下去做别的事了。
可是小樱天生反应慢半拍,仍站在这里,耐心地听哪位先生说完了,才开口说,“先生要不这样吧,我去通知后厨再做一份微辣的,您在稍等一下。”
“那得等多长时间啊?”男人看了手腕上的表,显现出一种等不及的样子。
“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钟。”还好小樱记得这道菜出菜的时间。
“还得等二十分钟?现在都九点多了,我们江总每天十点钟休息,这不耽误我们时间呢吗?”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有些人就是你对他越谦卑,他越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那……要不然我帮你把这单退掉?”小樱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试探着问。
“退掉?我还没说要退呢,你有什么权利帮我退掉,存心气我们江总是不是?”男人提高了音量,形势不妙。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很抱歉先生!”小樱连忙摆手,很认真地鞠了个躬。
“把你们领导找来!”男人拍了下桌子,大吼了一声。
小樱站在原地有些为难攥着手指,如果真的找领导来的话,她今天的工作可能白做了不说,以后她也不能来这做兼职了。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算了,马经理。”一个柔和而赋有磁性的声音传入小樱的耳朵,此时说话的正是那位江总,“我这两天正在吃中药,吃不了鱼,小董愿意吃辣,这也正合了他的胃口。”
“这……江总,这帮传菜的小丫头们这么糊涂,难道就这么算了,我看借此机会让她们长长记性也不是一件坏事。”马经理身为公司里的人事主管,肯定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那种人。这要是他自己的员工,他早不留情面地展开批评了。马经理曾经是在部队受过多年训练过的军人,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他认为遇到过错该批评就得批评,否则还会再犯。
“但毕竟有错的也不是她,她只是年纪轻了些,很多事情还考虑不到。吃饭吧,老马。”
江总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但也一定是个有包容心的领导。
“那你下去吧,小丫头。多亏了我们江总亲自为你求情,今天先算了吧。”马经理挥了挥手,示意小樱先下去。
“谢江总,谢马经理。”小樱默默退了出去。
但没隔多久,小樱又端着一个水果拼盘,敲敲门走进来,“打扰一下,很抱歉刚才因为失误给各位造成的不便,这是赠送的水果拼盘,祝各位用餐愉快。”小樱虽然看起来大大方方地说完了她想说的,想尽量弥补自己的过失,但退出房门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看来这小丫头是自掏腰包,送回来的水果,怕是这一天她也赚不了多少了。”马经理在小樱走后叹了一声说,他用竹签扎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