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这次义卖会的宾客虽然用相同款式的大氅与面具掩其身份,但每个人都有登记在册。
天九号是一位宗室。
皇帝一边举牌,一边暗自感慨:除了国库不丰,有余粮的人家可真不少。
别看他现在举牌十分淡定从容,实则心里已经在计较了。
加价到二十万两的时候,天九号放弃了。
能一下子拿出这个数的,绝非常人。
皇帝拍得林文正公的墨宝,命来福跟账房先生打点妥当,领取了墨宝就回宫了。
皇太后竟还没歇下,听说皇帝回宫了,不顾夜里风大,亲自过去了。
皇帝略知太后对林文正公的崇慕之心,却不知,她竟如此痴迷他所作,甚至推迟就寝。
要知道,皇太后自进宫为妃那一日起,多少年来,向来是早睡晚起,万事不过心的。
她在妃位时,正是林后掌理后宫,请安总是免不了的。但林后宽容,怜惜她无宠无子,叫她只管随意。
皇太后当初相助落魄的废太子,也有感念林后的意思在。
毕竟,比起沉稳包容的林后,一朝得意就尾巴翘上天的殷氏实在上不得台面。
也不知先帝是如何想的,为了殷氏母子都肯废后废太子了,却不肯立殷氏为后,叫她卡在皇贵妃位上。
再是皇贵妃,位同副后,也不是皇后,仍是妾妃。
皇太后当时也被顺势提为贵妃,被殷氏当做眼中钉,竟明着挑起了她规矩的错儿。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是什么出身,从小到大,何曾被人指摘过规矩?便是在宫里,她规矩松散,那也是因着有底气。殷氏又是什么出身?祖上甚至不曾显贵过,规矩都是现学。
殷氏针对她,无非是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弹压其他妃嫔。
皇太后能惯着她?当即避去了太皇太后宫中。姑侄两个自是悠闲,不过,住了一旬,先帝便代殷氏认了错,请皇太后回自己宫里——要与皇太后说起新得的林文正公的消息,在太皇太后宫中实在是不方便。
皇太后在闺中时,林文正公应承恩公世子相邀,去承恩公府做客,皇太后与他见礼,却不曾多说什么。
她对林文正公的了解,零星来自承恩公世子,九成是来自先帝。
最初,先帝当着她对林文正公充满溢美之词,她很是为林文正公捏了一把冷汗。
先帝继位过程顺利,也不曾被兄弟逼宫,仍忌惮母家,忌惮重臣,被他私下提及越多,就越不稳当。
没想到,先帝竟是真的欣赏林文正公,时常与她讨论他的札记。
皇太后也分不清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林文正公的墨宝,还是他所作中那广阔的天地。
皇帝将写有半首诗的宣纸递给皇太后,关切地道:“母后安寝吧,明日再细细赏析也使得。”
皇帝一片孝心,皇太后答应得好好的,回了自己的寝宫,却命人将灯挑得更亮,还将林霜降打发到偏殿去睡。
铺开宣纸,在灯下细看,不止有半首诗,还有寥寥几笔画就的山石。
皇太后没问皇帝花了多少银子,明日晋国长公主必会进宫,问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