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薛三爷酒量极好,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在这热闹中,自然也有细心的人发现了陛下亲舅承恩伯未曾现身。
皇后千秋是一年之中陛下最宽泛的一日,便是有错,也比寻常时候罚得轻。
前一阵儿,薛家告发淑宁伙同凌家吞没薛夫人留给皇后的嫁妆,陛下震怒,淑宁的爵位立时就被褫夺了,那当口,谁不觉着陛下是意在安平郡王府呢?
可如今呢,安平郡王大好了,又被起用了。
安平郡王妃今日也来了,位次仅在魏王世子妃之下——魏王世子如今是宗令,是宗室中的第一人。
皇太后不曾冷落她,宗室待她如常。
由此而见,陛下的胸襟。
安平郡王妃这回来千秋宴,心里原也没底。
她知道,人都是拜高踩低的。
当初,安平郡王得先帝信重,在朝中与宗室之中都举足轻重,可她丝毫不敢大意,依旧谦虚谨慎。
她自认,也算结下了些许善缘。
淑宁张狂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她只不痛不痒地骂了几句,并不曾真正呵斥过——先帝并不乐见一个名声毫无瑕疵的安平郡王府。
一朝天子一朝臣,安平郡王府在先帝时的一些自保举动,到了陛下这里,自然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好在陛下没有深究,皇太后依旧和善,宴席上和乐融融,没人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安平郡王妃脸上带着浅笑,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皇太后被后辈们围着说笑,被一连串的俏皮话逗得大乐,忙里偷闲瞥了安平郡王妃一眼,见她正与魏王世子妃说着什么,满意地笑了笑。
作为先帝的妃子,她对先帝着实没几分情意。但,作为皇太后,她希望宗室安生些,和睦些,能为陛下助力。
安平郡王是有能耐的,有点不合时宜的野心也正常。若他当真一点心气儿也无,皇帝未必瞧得上他。
林霜降看着这一殿的热闹,心中也颇感慨。
以前,她过得最热闹的生辰,是扳倒殷氏母子,先帝静养,太子监国那一年。
生辰宴是在东宫办的,邀请的人不多,但礼物流水般送进了东宫库房。
她那时便要忍受寒毒不时发作,但精神尚可,太子推了公务,沈劲节也早请好了假,还有远在他处的凌玄送来了他亲自编写的风物志。
她胃口不佳,一碗长寿面分了大半出去,太子跟沈劲节都有份。
御厨的手艺是极好的,但她的味觉受寒毒影响,早尝不出咸淡了。
太子沉默地吃完面,脸色黯然。
饭桌下,沈劲节气恼地踢了太子一脚,倒没用力。
林霜降知道得这般清楚,是因着那一脚,踢在她的腿上。
沈劲节意识到踢错人,脸色一阵扭曲,而后也变得暗淡。
寒毒没有在顷刻间将人毒死,味觉、嗅觉、知觉会渐次受到影响,也就意味着时日无多了。
既然办了千秋宴,敬上的礼物自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