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降行了一礼:“多谢祖母。”
林老太太摆了摆手,看着林霜降,温和地道:“我的儿,你嫁给陛下,是做继后。听闻陛下甚是爱重元后,因元后与陛下少年夫妻,又一路相伴。陛下念着元后的好,仍不能忘怀,这对你,也是好事。”
林霜降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我也是做继室,进门的时候,你父亲大了,又得你祖父看重,已能庇护你姑母。于你祖父,我亦是妻,于你父亲与姑母,我亦是母亲。你祖父怜惜你父亲与姑母没了生母,略偏疼他们,我也无二话。我们一家人,可说和睦。”林老太太不疾不徐地道,“你虽是做继后,但陛下后宫清静,元后也不曾留下子嗣,除了名分,你与原配也无甚差别。陛下比你年长,又伤心一回,你莫要急躁,慢着些,稳着些,日子还长着呢。”
林霜降点头应道:“祖母,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林老太太笑道,“你大婚在即,往后在宫中,比不得在家中轻松自在,这几日在我面前,就不必拘着。”
她当然知道林霜降机灵,可林霜降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便是嫁给皇帝,难道对于得到皇帝全部的爱与信任没有半点期盼吗?
有所求,就容易成执念。有了执念,就容易行差踏错。在宫中,在皇帝面前行差踏错,未必有改正的机会,或许还会连累全族。
诚然,先来的占了先机,活人一时也争不过死人。可长久陪伴,也能博得一席之地。
随着婚期临近,县主府上下,又忙碌又喜悦。
大婚前夕,添妆晒嫁妆。
林文正公留下的庞大人脉与丰厚嫁妆,看在同样颇有家底的人眼里,也忍不住咋舌。
添妆的人从早上到黄昏,络绎不绝,负责礼簿的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又添了三个才不至失礼,让宾客久等。
而登记的簿子,用了七八本。
至于皇家聘礼,因太皇太后是文宗原配嫡妻,她老人家尚在,按例给林霜降的聘礼就当略低于她。
文宗生母得宠,他亦是太宗爱子,为显示对太皇太后的看重,给太皇太后的聘礼比给文宗皇后的还要重三分。
是以,皇帝给林霜降的聘礼,实则是高于历代皇后平均的。
帝后大婚,饶是如今林霜降身体不错,也累得够呛。
一般情况下,大胤皇后都是居凤仪宫,可到了林霜降这儿,竟被直接抬去了龙章宫。
这是皇帝的寝宫,离凤仪宫不远。
林霜降坐在榻上,默默思忖:皇帝莫不是意在捧杀她?
很显然,这没有必要。
林文正公确实留有遗泽,可她的弟弟们都还小,甚至没有功名。皇帝若想消弭林文正公的影响,只要不让林济之与林惊蛰兄弟俩高中就成,一代之后,就得重头再来。
皇帝知道她心思重,在宴席上应付两句,就匆匆回了寝宫。
没人敢在今日搅了皇帝的兴致,见他这般急切,交换的眼神里都有些惊讶他对继后的在意。
寝殿内燃着小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皇帝缓步走到林霜降跟前,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
林霜降不说话,也不动。
皇帝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挑起了林霜降头上的盖头。
林霜降抬眼,正撞上皇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