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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保(第1页)

孔瑶经历过一次不甚愉快的婚姻,数年蹉跎,没有孩子。离了火坑一般的夫家,又得皇后青睐,总管慈幼堂事宜。

慈幼堂的孩子,或许身子有残缺,又或许是为父母所弃,但他们都很乖巧,很努力地活着。

她知道,与人姘居,还怀了身孕,传了出去,甚至会影响皇后的声誉,为陛下所不容。

可是,她真的不年轻了,又是头一胎,若是舍了这孩子,也许这一生都不会拥有自己的血脉了。

岳小公子年轻俊美,体魄强健,哪儿哪儿都好,但她对他的真心,也仅有床笫之间那一点,远远不足以让她放弃如今这般充实又逍遥的日子,为他再度踏入岳家那个火坑。

当初,那死鬼身子有暗疾,舍不得心爱的表妹跟着自己守活寡,便伙同岳太太骗婚于她,真当孔氏无人。

悲哀的是,男人不能人道,在她父亲与弟弟的眼里,并不是问题。

若不是堂姑姑颍川郡王妃为她出头,她还不知会如何苦闷。

岳小公子是岳太太最心爱的孩子,在岳太太眼中,可堪配公主的。

漫说她是岳小公子前头的嫂子了,便不是,她年长十岁,且父亲弟弟都不成器,也入不得岳太太的眼。

岳太太那种人,为了她自以为的为儿子好,磋磨死儿媳又算得了什么事?时日久了,再深的感情也淡了。

也可能,根本不必岳太太出手,岳小公子便情到深处情转薄了,她可不会天真地去赌男人的真心。

林霜降听了,头又开始痛了:“即便这孩子好好生下来了,往后你如何跟孩子解释他的身世?”

孔瑶抿了抿唇,慢慢站起,然后跪了下去,垂下头:“我知道,我无耻,我自私。可是县主,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我原想着,孩子生下来,就放在慈幼堂,我再收养,如此便名正言顺。”

林霜降皱眉道:“孔瑶,你糊涂了。即便岳小公子为护你们,不会有只言片语泄露,但天子脚下,有什么事瞒得过陛下?你想要孩子,这无可厚非,可你的做法,大大不妥。”

孔瑶膝行几步,抱住林霜降的腿:“我听说,陛下爱重县主,求县主给我们母子一条路。”

“你先起来。”林霜降沉声道,“奉玉,你怎么看?”

“主子,”奉玉浅浅一礼,“奴婢以为,孔总管不宜继续留在帝京,须得寻个隐秘所在,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说着,她看一眼孔瑶的肚子,“好在孔总管孕相不显,尚能掩人耳目。岳小公子年轻气盛,未必能守口如瓶。若是说漏了嘴,给了岳太太发难的机会,孔总管母子难免遭她轻贱。”

孔瑶与岳小公子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奉玉不愿多想。

若岳小公子贪图欢愉之前,不曾想过姘居相好,难以为妻,甚至难以为妾的话,那他这个人的品性,让人轻看。

孔瑶原本的打算,明显是最乐观的想头,留在帝京生子,变数颇多。

她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有早产的可能。且她这个岁数,有难产的风险。

若主子当真想保下孔瑶母子,给那孩子一个正经身份,又有何难?

林霜降略一沉吟,问道:“孔家可有你信任之人?”

“没有。”孔瑶苦笑,“当初,我离了岳家,回娘家住了一阵子,弟妹对我,指桑骂槐。姑姑联系我,接我去颍川郡王府小住几日,帮我立了女户。虽然我傍身之财不多,但日子也过得。”

“皇后命你管着慈幼堂,你却假公济私。”林霜降轻叹,“你对得起皇后的信任吗?”

孔瑶怔了怔,挺直的腰背塌了塌,喃喃道:“我对不起皇后。”

“你起来吧。”林霜降淡淡道,“今晚你就歇在县主府,明天一早,来喜送你出城。等你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再回来。”

孔瑶一听,知道她愿意为自己求情,不由心中一酸,缓缓附身叩头:“多谢县主。”

林霜降使了个眼色,奉玉上前去,用了点力气,轻而易举地把孔瑶扶了起来。

孔瑶身不由己地坐回去,欠了欠身。

“慈幼堂可有你信任之人?”林霜降又问。

“自是有的。”孔瑶连忙回道,“我与一位赵嬷嬷最是要好。当然了,赵嬷嬷资历颇老,懂得最多,从不藏私,人缘极好。慈幼堂的老人与孩子们也都很喜欢她。”

林霜降点头:“你有孕在身,她知道吗?”

“赵嬷嬷会些医术,我这喜脉就是她摸出来的。”孔瑶轻声道,“起初,我也犹豫过,是否要留这孩子。在慈幼堂这些年,我把那些孩子放在心上,悉心照料,早已有了深厚的情分。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心里也是满足的。赵嬷嬷说我身体底子单薄,落胎的话。往后再难有孕,且极伤身,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若这孩子与我无缘,她会尽力保住我的性命。不曾想,这孩子在我腹中,越长越壮实,我也舍不得了。”

林霜降看着她:“这个赵嬷嬷的来历,你可知晓?”

“她是先帝时的宫女,到了岁数出了宫,嫁了一个郎中。”说到这里,孔瑶顿了顿,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忍,“她与那郎中生了一儿一女,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一家子康健和乐。直到,她的小女儿在花灯节上走丢,儿子被惊马踩踏,重伤身亡,丈夫也一病不起。她一个弱女子,葬了儿子丈夫,多方打探消息,寻来帝京。”

林霜降心中一紧:“她的小女儿——”

“也死啦。”孔瑶深吸一口气,“她的女儿活泼机灵,被拐之后,辗转卖到帝京,在一富户家中做丫头。可那家的公子染了天花,她的女儿贴身伺候,两个人都没有挺过来。那富户感念丫头忠义,便与他家公子办了冥婚,合葬在一处。赵嬷嬷找上门去,那富户验明了她的身份,也是当正经亲家对待的,并许诺,那公子的弟弟娶了妻,有了孩子,就过继一个到兄长嫂嫂膝下,让他们有香火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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