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县主走到牢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的淮阴郡王,微微皱眉,有些冷漠地想:他老了。
今早出门前,她还去正院给淮阴郡王跟秦王妃请安,顺便辞行。
晋国长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妹,是皇亲里的头一份,她邀请定安县主去游园赏花,淮阴郡王自是乐见的。
秦王妃却是酸味冲天,阴阳怪气地指责定安县主只想着自己,不肯拉拔一把妹妹。
当着淮阴郡王的面,定安县主丝毫不气,反而笑着分析一二。
晋国长公主确实是出了名的好脾性,但这不意味着她就没有一点脾气,软乎乎的任人拿捏。
有杨家大房家破人亡的前车之鉴,如今京中谁还敢小瞧晋国长公主?
秦王妃不过是郡王继妃,淮阴王府又几乎淡出宗室核心圈子了,定襄县君何德何能,竟敢不请而至?
欲速则不达,淮阴王府能有一个人入了长公主的眼,都是这几年烧香烧得好。人呐,得知足。
淮阴郡王不喜妻女针锋相对,摆了摆手,叮嘱定安县主在长公主跟前恭敬些,小性子收敛着些。
定安县主笑着应了,出了正院,那笑就挂不住了。
徐王妃去后,秦侧妃扶正,做了定安县主的继母,定安县主与淮阴郡王父女之间,就越发的冷淡客气。
淮阴郡王说什么,定安县主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十来年,她与秦王妃一系虽是互挠,日子还能凑合着过。
只是,她也大了,该说亲了。
秦王妃自告奋勇,帮她物色了几个人选,定安县主都不喜欢,淮阴郡王觉着她挑剔,定安县主也烦,便叫秦王妃先给定襄县君挑。
秦王妃听了,立时委屈上了,做了定安县主十来年继母,在她的事情上向来是尽心尽力,仍未得她认可。婚姻大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这些可都是前途光明的可造之材,定安县主竟如此防她。
任秦王妃如何哭闹,淮阴郡王如何训斥,定安县主就是不松口。
徐王妃是没了,可徐家还有人在,徐王妃的闺蜜魏王世子妃更是对定安县主关爱有加,时时留意着淮阴王府的动静。
定安县主的婚事便悬着未决。
淮阴郡王眯起眼睛,看向牢门处,见是定安县主,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走了过去,低声道:“定安,你怎么来了?”
定安县主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淮阴郡王先是不解,渐渐不自在起来,焦躁道:“到底怎么了?”
定安县主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近乎漠然:“当年,是父王舍弃了长兄,是吗?”
淮阴郡王不敢看她的眼睛,退了一步,转过身,背对着女儿,气虚地呵斥道:“胡说什么!”
定安县主淡淡道:“是先帝的意思,但父亲乐得配合,是吗?”
“你闭嘴!”淮阴郡王转身,手紧紧地抓着大牢的栏杆,一脸紧张,“竟敢编排先帝,你不要命了!”
“父王,”定安县主上前,凑近淮阴郡王,轻声道,“你觉得,陛下对真相一无所知吗?”
淮阴郡王沉默片刻,颓然道:“反正,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