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搭着丫头的手掉下车,快步走到凌大老爷身边,眉眼间尽是焦躁,不耐地开口:“父亲,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在府里,跑出来做什么?你天天都来,能把爵位看回来吗?”
“你让开!”凌大老爷沉声喝道,“你说的府里,是谁家?你都嫁人了,不留在武安侯府伺候你婆婆,总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莫非,你与武安侯过不下去了,想要和离?”
“父亲!”凌霜序扬眉,不自觉地抬高声调,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我婆婆好着呢,这不是家里生了事,我回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你能帮上什么忙?”凌大老爷笑了笑,收回落在既宁县主府牌匾上的目光,看向凌霜序,“你是能让陛下重新赐回爵位,还是——”
他顿了顿,笑容有些扭曲,“能让陛下装作不知你的嫁妆里有几十抬原是属于皇后的?”
凌霜序微微一怔,身子晃了晃,想起沈劲节对皇后的崇慕,不由讷讷道:“父亲,你说什么?”
冷大老爷冷冷一笑,轻声道:“都是报应。”
凌霜序看着他,突然觉得冷,她哆嗦着伸出手,抓住凌大老爷的胳膊:“父亲,走,我们回去再说。”
“霜序啊,”凌大老爷任由她抓着,一步一步往马车处走去,“咱们家,完啦。”
“父亲,不会的。”凌霜序都快哭了,“陛下宽厚,只要咱们还了,看在长姐,他不会——”
“还不了的,”凌大老爷叹息,“再如何,皇后也活不过来了。曾经我们有许多机会,都没有珍惜。”
凌大老爷生得俊朗,又十分爱俏,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都拾掇得光鲜。
可如今,他胡子拉碴,神色落寞,已见衰老。
凌霜序上马车前,往林霜降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车帘放下,马车很快就跑远了。
冯箴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看向林霜降,问道:“霜降,你觉得,陛下这回还会宽宥姨母他们吗?”
林霜降略一沉默,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
在她看来,这回是一个很好的大捞一笔的机会。
当初,她嫁顺王,嫁妆是九十抬。
虽说有九十抬,铺开来却连华而不实都算不上,能用得着的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抬。
且,能用得着与成色好,那是两回事。
这事,陛下也知道。
那两年,银钱不甚凑手,顺王府的日子难捱。好在薛家私下贴补了十万两,又将薛夫人的嫁妆单子誊抄了一份给她。
她仔细对比之后就发现,凌家伙同淑宁县主吞没薛夫人的嫁妆高达八成甚至九成。
这般贪得无厌,也是少见。
而安平王府是宗室中数一数二的富有,淑宁县主与嫁到武安侯府的凌霜序,嫁妆都十分丰厚。
凌霜序虽是县主之女,外家又强盛,但嫁妆依旧不能越过身为王妃的嫡长姐,因此她的嫁妆是八十八抬。
她这八十八抬,塞得严严实实,全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一抬抵她十抬有余。
既然她们的富贵里有属于她的嫁妆,那她宁愿充入陛下的私库或是国库,也不愿继续留在她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