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两家在场的孩子里,林惊蛰是最小的,还不到七岁。
但他三岁就开蒙了,跟武定侯世子一起念书,聘请的老师学问与品性都是极好的。
谢二老爷对没了爹娘的两个侄子十分上心,只要在府里,几乎每天都过问他们的起居与功课,该指点就指点,该讲道理就讲道理。
林惊蛰早慧,小小年纪就知道家族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况且,他便是不懂得什么道理,也是护短的——大姐姐没有错,那错的就是别人。
林惊蛰是林彧唯一正经的嫡子,他虽小,却能代表林家的态度。
见他努力睁大困倦的眼,绷着小脸听得认真,二老太爷很是欣慰。
谢家是有人犯了错,好在谢家把林家的孩子教得不错。
若是再传出谢家故意养废客居府上的孩子,那才真是名声扫地。
“你们都大了,要记住,做事先做人,立文先立德。那人得亏是早早现形了,若是他中了进士,再做了官,岂不是要祸害百姓,乱了超纲,倾覆家族?”二老太爷缓缓道,“家族是你们的后盾,同时也需要你们的保护。凡事三思而行,不可莽撞。更不能明知错了,还心存侥幸,一意孤行。背弃家族者,必然被家族舍弃。”
听到这里,每个孩子的脸色都很凝重。
林霜降对此十分满意。
很多时候,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纵然警觉,也是有限。但,反复强调切肤之痛,总能听进去的。
二老太爷从怀中取出一本有些陈旧的册子,再扫一眼几个孩子,沉声道:“划去族谱上那人的名字,从此谢家再没那人。往后,他是生是死,是荣光还是落魄,都与谢家无关。等二郎回来,再正式通传全族。”
谢琅磨好墨,恭恭敬敬地将紫毫递给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接过紫毫,顿了顿,才一笔划下。
“有劳二叔公。”武定侯世子起身,行了一礼。
“唉,”二老太爷摆摆手,轻叹一声,“我年纪大了,不求孩子们有多显贵,别行差踏错就行。”
他虽然没在朝中为官,却知道陛下几次大动肝火,发作朝臣,都是从私德下手。
二郎已是户部侍郎,公事上一向勤谨,内宅只有一妻,孩子伶俐懂事,没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待老尚书退了,他资历也攒够了,再进一步是极有可能的。
那人无耻下作,不止毁了自己,还连累二郎被弹劾,好在陛下英明,并未迁怒二郎。
这其中,恐怕还有林文正公的情分。
先帝视林文正公为唯一知己,对他颇为优待。即便林文正公为当初的废太子力争,先帝只是不痛不痒地呵斥两句,罚俸禁足都不曾有过。
林文正公外放,仍是一地主官,位高权重。先帝念着他,便将恩典加在二郎身上。
陛下也念着林文正公仗义执言,恩封霜丫头为乡君,只处置祸首,不牵连侯府与谢氏全族。
细算来,谢家当真是承了林文正公好大的恩惠。
便是陛下不过问,保霜丫头也是应该的。
现在这般结果,他也很满意。
“好了,”迎着孩子们关心的目光,二老太爷笑了笑,“很晚了,都去睡吧,不然该长不高了。”
一听这话,林惊蛰顿时急了:“我要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