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何去何从,那是内阁和吏部的事情,内阁首辅林阁老则是避嫌,一语不发。林阁老派系的文官三缄其口,除了言官和几名坚持皇室正统的官员,大多人都站在镇北侯府,有一部分是明哲保身。
安远侯出列说,“诸位吵成这样,无非就是探花郎该如何安排,这事归根结底也是探花郎其身不正。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先在宁州生活几年,后又回到醴陵县生活,家无产业,武德将军因姻亲缘故,接济姜家母子,聘请名师,置办田产,高中后却在凤家姑娘的及笄礼上退亲,闹得满城风雨,退亲后凤家姑娘上门索要欠银,他又当街打人。陛下,学识和能力的确是考核官员的标准,但是,为人父母官,品行道德更为重要,探花郎忘恩负义,生性薄凉,实在不堪重用!”
“竟有这事?”建明帝微微蹙眉。
兵部林尚书说,“小儿女退婚闹到这般田地,怕也是别有内情,安远侯别被流言蒙蔽了。”
“凤侍郎就在殿上,是杜撰,还是事实,一问便知。”安远侯笑说。
“凤侍郎,可有此事?”建明帝问。
从安远侯提起凤家就一直装死紧张的凤长林,硬着头皮出列,“回陛下,因姜杨和侄女自幼定亲,臣弟十余年来,的确接济姜家一万三千两,有字据为凭。姜杨退婚,也确有此事。”
建明帝沉吟着,不再作声。
“武德将军次女那名声,探花郎想要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安远侯嘲弄,“吴大人在明殿上非议女儿家是何故?”
“她臭名昭彰,家有儿女谁没听过她的闲话,下官不过同情探花郎,仗义执言罢了。”
“忘恩负义猪狗辈,能得大人一句仗义执言,也是不枉此生。”
“你……”
凤长林的汗湿透官袍,建明帝已有不悦,“放肆,朝堂是议事的地方,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
安远侯和吴大人告罪,不再针锋相对,建明帝笑问,“阁老以为这事该如何处置?”
林阁老是三朝重臣,年近古稀,头发花白,清瘦且挺拔,他似早有对策,“皇上,安远侯有句话说得对,为人父母官者,品性道德更为重要,内阁和御前都不是去处。高中后不曾历练外放,也有违律法。国子监倒是一个去处,典籍之位空缺,倒也合适。”
有清流文官不服,寒窗十年高中探花去国子监当典籍,太过大材小用,碍于林阁老的威严,也不敢反驳,京中都流言四起,皇权遭遇挑衅,他们寄希望于建明帝,希望他能驳回阁老决策。
“甚好!”建明帝笑说,“就按阁老说的办,这不就成了,何苦吵成这样。”
凤妤病中把京郊以岭庄的账册看完,慢条斯理地算了账目,她不爱读书习字,却爱珠算,国子监女学的每年考核,她的珠算都是最好的。
“秋香,把张大和春露带上,我们去一趟以岭庄。”
“是。”秋香顿了顿,“去以岭做什么?”
“收租。”
以岭庄是苏月娇的嫁妆,好山好水好地,整片都是苏月娇的,包括水田,旱田和以岭庄边的马场。苏月娇随军后,以岭庄交给王里正在管,每年上缴地租。凤妤这几年已接管苏月娇在京中大部分产业,凤姝离京前把京中最后一块产业以岭庄交给凤妤,按道理说,以岭庄的里正应该来见她。
出城后坐马车,两个时辰到以岭庄,沿途风景极好,马车没有悬挂凤家的标致,除了她的两个丫头,张大带了六个人,非常低调。
今年天气不好,从五月到八月大旱,秋收并不好。以岭庄的水田秋收也不好,可麦田和玉米的收成还算可以,七月后农产品价格飙升,一贯钱的麦子要卖到五贯钱。凤妤查以岭庄已有半月有余,看过账册后也有了底。
以岭庄的里正姓王,是凤大夫人的远亲。这一片村落有百余户,是远近有名的富裕山庄,产棉花,玉米,小麦。因是旱田改水田的缘故,水稻面积比麦田要少。凤妤特意在村落地走了一遍,错落有致,屋舍完好,进村的两边都还种了果树。
“姐姐,你好漂亮啊。”路边玩风车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凤妤,凤妤貌美,又爱打扮,珠翠在阳光下耀眼万分,披着素锦镶银边的斗篷,更衬得肤白貌美。
凤妤弯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眉开眼笑,“等你长大了,也和姐姐一样美啦。”
“真的吗?”
凤妤点头,小姑娘开心地欢呼着她也要穿漂亮的衣裳,两人手牵手继续玩风车,今日天气好,秋风温柔,阳光灿烂,凤妤在以岭庄的大广场边坐下,慵懒地晒着太阳,张大去寻里正过来。
王里正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灰色长袍,外罩大氅,织金腰带上系着一个香囊,凤妤一路走来看到过佃农们的打扮。这王里正不太像是农户打扮,倒像地主爷。
“见过三姑娘。”王里正笑呵呵地说,“近日忙着收成的事,耽搁了时日,本想着这一两日就去见姑娘,没想到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第18章粮荒
他语气听着十分亲近的模样,可越亲近,越是没把凤妤放在眼里,以岭庄一贯都是凤姝在管,王里正心想着小丫头片子来收租,什么都不懂,拿了钱就会走。
“辛苦里正了,我闲来无事,正好散心。”凤妤语气软和,弱不禁风,看着就像是好欺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