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顾斓为什么会在小区门口等我。
我和‘神婆’为同一件事而来,一定意义上讲,我们算是竞争关系,估摸着顾斓怕我心里不舒坦,特意等在这儿先一番嘱托。
不过我确实挺惊讶的,“神婆?”
顾斓点了点头,“别人介绍的,离这儿挺远,顾叔叔特意去接过来的。好像挺厉害的,曾经帮不少人解决过问题,听说还去过地府。下阴你知道吗?”
下阴,我知道,是指下到阴间与鬼魂沟通,探祸患根源,帮久病不治的病人找到病因,以治愈。
真正有厉害的神婆,倒真有这样的本事,很小的时候,我跟在爷爷身边见过。
不过我并不了解,便不多言语。
“不太清楚。”随意答了一句,我跟着顾斓很快去到孟兴贤家里。
有关我的身份,顾斓提前告知过孟兴贤父母,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太年轻,开门看到我时,孟叔叔脸上明显有些失望。
不过于他们而言,多了一位神婆,多了一个希望,对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我进屋的时候,客厅了除了孟兴贤父母、顾斓和她同学一共四人,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佝偻着背、个子不高,满头的白发,
正是顾斓口中的‘神婆’了。
神婆身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应该神婆带来的‘帮手’。
众人只看了我一眼,便齐刷刷地把注意力放到神婆身上,因为神婆正口若悬河地展现自己的‘长处’。
“刚才我说到哪了?哦,柳条村的小李,年轻的时候虎的很,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阳气重,什么鬼怪都不怕,结果他四十岁那一年,突然害了场大病,白天没精神,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似的,一到晚上又精神的很,一连两三个月,他家人都以为他得神经病了,吃药送医都没用,后来找到我,我一看,哪是什么病啊,他是撞邪了。不过这撞邪嘛有很多种,我一时半会拿不准,不敢贸然下结论,就只能下阴啊。”
神婆越说越兴奋,一双浑浊的双眼仿若在往外不停冒金光。
“刚才我跟你们说过了,下阴是很难的,现在全国会的人肯定不超过五个,也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可能连命都丢了。那次为了帮老李,我在阴间走了好大一圈,过了奈何桥,也见到了煮汤的孟婆,还有牛鬼蛇神什么的,找了好多小鬼儿打听,才终于弄清楚他的问题,他是遇到了恶狗。”神婆口渴地喝了口水。
“所谓恶狗,其实也不是真的恶,就是它死的太憋屈,跟人一样,死不瞑目,所以总想做点什么。”
“缠上小李那条恶狗,是他自己养的。以前的农村很多人家里都会养狗,土狗……”神婆说着,冲面前的几个大学生笑了笑,露出一口所剩不多的牙,“也就是你们现在年轻人说的中华田园犬。”
“土狗嘛,就是拿来守家的,等老了,动不了了,就成食物了。话说那老李家有一条养了十多年的狗,又大又壮,浑身黑毛,很灵性的,结果就因为老李一次喝多了酒,拿家里的狗跟人打赌,结果打输了,他当场把狗给杀了,炖成了一锅汤,晚上就跟人吃了。”
说到这里时,客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唏嘘。
神婆继续说着:“当然,这些事都是我下阴的时候,地下那些小鬼儿告诉我的,小李家可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
“后来呢,吴奶奶,你是怎么解决那只恶狗的?”有人好奇地问。
“后来?”神婆双眼一瞪,“我一出手,还能有惩治不了的邪祟?别说区区一只恶狗,就是比它凶猛百倍千倍的恶鬼,我都能收拾。”
霎时间,客厅里又响起一阵赞扬之声。
“有吴婆婆帮忙,我们就不担心了。”孟父道。
孟母随之感谢:“劳烦吴婆婆了!”
神婆还未开口,旁边她的小‘助理’终于先说话:“两位家长,你家儿子的事情比柳条村小李的事情麻烦多了,你们看这酬劳……”
“哦……”孟母如梦初醒,立马转身去到卧室里取出一个袋子,递到小助理手里:“这里有五万块……”
小助理像是听错了,眉毛挑得老高,“五万?当初小李的事可别你儿子简单多了,他们家给的是六万。”
孟父反应极快,“这是定金。剩下一半,我们是想等我们家贤贤好了再……”
小助理毫不客气地打断:“等他好了再给?这位家长,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神婆的面色也变得难看,似乎同样对这个价格很不满意。
孟父忙推了一把孟母,“没有,不是这个意思,我家里暂时只有这么五万块。不过,等会我就去取。”
小助理这才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我忍不住心下感慨,倒不是为神婆方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跟着爷爷纹身那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违背常伦的事情没见过,也不是感叹十万块的高酬劳。
我感慨的是: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时间讲故事?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帮孟兴贤解决问题吗?
当然,我只是心里想想,并不打算打扰大家的雅兴。
我在客厅里看了一眼,最后锁定在一间挂着挂锁的房门上,我走了过去,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刚想说完,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严厉地呵斥声:“那边那个小鬼,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