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霸国,皆有意东图。好不容易等到了旸国轰然崩塌的这一天,他们怎么可能容许又一尊庞然大物起身?
红颜知己遍天下,最有可能统合东域的齐武帝,就成为他们第一个要抹掉的目标。
在三大霸国的默契之下,彼时齐国所结下的盟友,全都保持了沉默。齐国所面对的敌人,一个个凶焰张炽。其中韶国国君更是齐武帝的结义兄弟,却在阵前倒戈……
齐武帝每战当先,七战七捷,打退了十一国联军,守住了齐国边境,未失土一寸。而后主动议和,邀请景、牧、楚三方使臣见证,以自己退位为条件,换取诸国退兵。
称曰:“大国气象,重在黎民,岂于蝇利!上国东来,不为东域,为东域之宁也。今止兵戈,永为此好,以见上国之德。”
此即“淄河之盟”。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在史书中记载,只秘传于历代齐君。
齐武帝退位前召来太子,对他说了三件事——
第一,我退位之后,景、牧、楚三国在东域必有一战。此战若有结果,择其胜者而附之。此战若无结果,则可静待天时。
第二,韶国必灭于夏,当提前布局。
第三,我将死。
只此三件,别无他言,卸冠而走。
他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齐惠帝,一生在位,兢兢业业,与民休息。终惠帝一朝,始终以柔和的政治姿态,高超的政治手腕,游走在诸强之间,不曾参与任何一场争霸战争。
当然,齐惠帝也因此声名不显,其历史作用和历史功绩,被历史低估——这也正是他所求。
齐武帝所言的三件事情,后来全都应验。
他退位之后,三大霸国果然下场,在东域一场乱战,打得日出九国报团取暖,都差点重聚为“旸”——“天雄会盟”都在事实上已经召开了,三大霸国赶紧停战,各自退兵。
失去了外力压迫的日出九国,也在各家心思及外力挑拨下,没能重归——那是阳国在历史上最接近统一东域的时刻,此后再未有过。
三大霸国也再没有在东域亲自下场,而是转为代理人战争,九国彼此又争,东域迎来了长期混乱的局面。
齐武帝退位后不过三十年,韶国便为夏所灭。
至于武帝当年身死的具体过程,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留在史书上的,只有简简单单的“功散”二字。
多少波澜壮阔,惊心动魄,多么雄才大略,豪杰怀憾,落在史书上,一笔而已。
天妃闻此,不免感怀。但只道:“今日之后,史载不同!”
历史将会改变,史书自然也要重写——在过去已经重写。
就像“凰九类,德不违”,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今日大齐天子姜述,问齐史于重玄遵,就是要在事实上更易此章,《齐书》上的这一页,当开新章。齐武帝的光华,不遗寸晖。
现世绝巅的存在,大齐帝国的绝世天骄,当为此见证,为史书着信!
这也是历史在今日的回响,故事在现世的刻痕——重玄遵完全有这样的份量。
待齐武帝得了佛陀的千年寿,有了不朽之性和千年时光,补全当年仅有的缺憾,史书就会这样记载——道历二八九四年,齐武帝退位,伟力自归,乃求超脱,而后永证!
他超脱的经历会在历史中真实存在。
当然在史书上或许还会出现一些更具体的历史记载,比如当年齐武帝是如何陷入危机,又是怎样化解,有谁居心叵测,他又怎么以大智大勇开辟新路。这些在史书上略过的事情,说不定转而浓墨重彩。
当齐武帝出现在天道画卷里,当今日的大齐天子问史于重玄遵,齐武帝的超脱路,天妃的超脱路,也就都清晰明确,被这个世界所审视。
这张天道画卷是如此的鲜活,少年时期的齐武帝在画中被人们所注视,他仿佛也在画中注视着今天的人们。
隔着千载岁月,交汇的目光,是齐人殷切的盼望!
而地藏被摁在名为望海台的砧板上,那刀尖贴着祂的颈线……已经待宰!
“我已明白你的道路,缘空。”
“我亦看到这段历史,慨叹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