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尉迟炽繁哭哭啼啼回到了家中,宇文温知道了事情原委,胸中无限悲愤,不知与何人说,要不告诉尉迟迥?相州总管尉迟迥现在镇守邺城,是皇家死党,从来以大局为重,不会因为孙女吃点亏就和皇帝翻脸,更何况孙女是被皇帝宠信,这不正好和皇帝的关系又拉近了么?尉迟炽繁知道这个爷爷的秉性的。
3五后并立
无奈,宇文温只好写信告诉了在淮南前线作战的父亲宇文亮。
“混账皇帝,一定是冲我来的!”宇文亮先是恐惧,然后是愤怒。宇文亮之前站队过宇文护,宇文邕刺杀宇文护后宽恕了他,但他一直耿耿于怀。
时间已是三月初二,淮南战事结束,北周大军正在韦孝宽的带领下,缓缓班师到了豫州。愤怒过后,一个大胆的想法产生在宇文亮的脑海:造反!
既然你皇帝不把我们当人,那咱也不跟你客气了。要造反必须要军队,自己手下这点部队还不够,那咋办?干一票大的!韦孝宽有大部队呀!宇文亮找来长史杜士峻商议,他说:“现在皇帝荒淫无度,社稷危在旦夕,我既然是宗室,不忍心看到社稷倾覆。我打算袭击勋国公兼并他的部众,推举宇文家的长辈为首领,一定能成功。”
宇文亮的计划是伏击韦孝宽,夺取他的兵权,挥师西进长安,把宇文赟拉下马。
“这,这,”杜士峻有点慌了,他可不想背负造反的骂名,“杞公,这种事情要三思呀。”
“还三思什么,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宇文亮脸色大变,“我今晚就要带领骑兵袭击韦孝宽!”杜士峻再三劝阻,宇文亮大骂,二人一番争执后,杜士峻摇头走出了大帐。
二人的争执被宇文亮的圉官(养马官)茹宽偷听到了,茹宽在宇文亮手下混得不好,这可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很快就去向韦孝宽告密。韦孝宽不敢怠慢,于是加强戒备。宇文亮当天晚上真的来夜袭,看到韦孝宽军营戒备森严,就率兵撤退了。
初三上午,韦孝宽召集军马,宣布了宇文亮的罪行,带队攻打宇文亮,宇文亮军心丧失,一败再败,本人也被贺若弼斩杀。消息传到长安,宇文赟并不震惊反而窃喜,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于是赐死了宇文温。既然干了,那干脆干到底,之前是用不正当手段把尉迟炽繁搞到手的,这一次就可以光明正大了。
初六,宇文赟册封尉迟炽繁为长贵妃,并封宇文亮的弟弟宇文椿为杞公,继承了宇文导这一支的香火。可见,宇文赟并没有滥杀无辜,大体上还是团结宗室的。
终于可以和炽繁妹妹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宇文赟意得志满,打算带着炽繁妹妹一起巡幸同州,给妹子看看,咱才是土豪金,宇文温不过是个土鳖。一路上,宇文赟搞得十分气派,负责清理道路的、负责开路的、负责更换车辆马匹的各色官吏数不胜数,随从人员延绵数十里,幡旗相连,遮天蔽日。一路上,载歌载舞,音乐大作,响彻云天。
炽繁妹妹被迫从了宇文赟后,天天也是愁眉苦脸的,对宇文赟的种种行为只好半推半就。宇文赟就喜欢这种含而不露的感觉,炽繁妹妹越是羞涩含蓄、越是内敛忧伤,他越是兴奋和喜欢。看着自己丈夫如此乱搞,杨丽华只有唉声叹气,之前她是四分之一,现在是五分之一了。
如此逍遥快活,宇文赟好似神仙,便找到了灵感,下令将同州宫改称“天宫”。
在同州旅游五天后,十五日,宇文赟折回长安。宇文赟又下诏,在天台内的侍卫官吏,都须穿五色和红色、紫色、绿色衣服,以杂色为边缘装饰,名叫“品色衣”,遇到重大事情,可与公服轮换穿戴。
这样还不够。十七日,宇文赟再下诏,命令宫廷内外有封号的妇人上朝时都要手持笏板,朝拜宗庙或天台时,都要像男人一样俯身跪拜。排除满足个人眼福甚至淫欲的需求外,个人认为,宇文赟这是提高了妇女的政治地位。
宇文赟认为贵妃的身份已经不足以表达对炽繁妹妹的爱恋了,打算册封她为太上皇后,对,第五个皇后。
“朕打算册封尉迟氏为后,你认为如何?”宇文赟问小宗伯辛彦之。
辛彦之并不赞同:“皇后和天子一样尊贵,应该只有一个,不应该有五位。”
宇文赟面露不悦。领导有需要,自然有懂事的下属。这时候何妥笑着说:“古时候帝喾有四个妃子,虞舜有两个妃子。可见前代在皇后的数目上,并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定。”何妥自从江陵沦陷被俘长安以来,除了弹琴唱曲,也没有别的特长,加上自己是西域的胡人,且出身经商家庭,一直没有得到皇家重用,只被当成戏子而已。
这次,何妥等来了翻身的机会。宇文赟很满意何妥的建议,就罢免了辛彦之的官职,并赐封何妥为襄城县伯。
十九日,宇文赟正式下诏:“妇人取法大地,土地有五类,所以在四位太皇后之外,可以再增置一位天中太皇后。”于是改封陈氏为天中太皇后,尉迟妃为天左太皇后,加上之前的杨丽华、朱满月、元氏,现在的北周一共有五个皇后。宇文赟又下令建造了五座帐篷,让五位皇后各居住一座,他又将宗庙里的祭祀用具陈列于前,亲自拿着祝版宣读祝文,以祭告祖先。
杨丽华虽然只是宇文赟的五分之一,但性情温和,礼貌谦虚,不卑不亢,一直深受另外四位皇后以及其他妃嫔的尊敬。杨丽华越是表现得淑女,宇文赟越是喜怒无常、粗鲁无礼,经常对杨丽华大吼大叫,也就是挑刺。这是男人的控制欲。别的女人都无条件服从我,就你不跟我一起嗨,难道你们杨家翅膀硬了,看不起我?
4明争暗斗
一次宴饮场合,宇文赟发酒疯,说杨丽华饮酒扭扭捏捏不给自己面子,大发雷霆。杨丽华却泰然处之,丝毫不争辩也不示弱,只是用一些大道理来劝宇文赟不要酗酒,保重身体之类的。
“可恶,杨氏欺我太甚!来呀,给她赐上毒酒!”宇文赟发狠了。
独孤伽罗听说后,赶忙进宫求情,涕泗横流,把头都磕出血了。宇文赟只是静静看着岳母大人,没有说话。这时候乐运、元岩等著名谏臣也来劝谏,宇文赟也没听。郑译出手了,等宇文赟消气后,低声在耳边说:“陛下,弘农杨氏盘根错节,他们家和京兆韦氏、陇西李氏、独孤氏等家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呀,此事非同小可。”
宇文赟仿佛喝了醒酒汤,一下子就缓过来了。
那可不,如郑译所言,杨忠和韦孝宽是好朋友,杨坚和独孤伽罗是夫妻,李穆又曾经是杨忠的下属兼站友,独孤伽罗四姐又是唐国公李昞的妻子、李渊的母亲,李弼的孙子河阳郡公、河州刺史李长雅不前久娶了杨坚的次女襄国公主,已战死的二弟杨整娶的是尉迟纲的女儿,三弟杨瓒娶的是宇文邕的妹妹顺阳公主,郑译、崔仲方、王谊、元谐等朝廷重臣都是杨坚的同学,宇文庆、庞晃、裴忌、卢贲、窦荣定、郭荣等人对杨坚死心塌地,听说李德林、杨素、高熲等新秀也和杨坚有些往来。杨坚本人在灭齐中也有战功,爵位是随国公,官位是大前疑······
可怕!太可怕了,杨坚这个沉默寡言、严肃低调的家伙,居然在我大周有这么深的影响力和关系网,他是大周境内唯一一个能把皇族、关陇军事集团、地方世代豪强、名士等各方势力都串联起来的人。
“朕一定要屠灭你的家族!”宇文赟脱口而出,并立向杜虔信下令把杨坚召入宫中。独孤伽罗、杨丽华二人对视一眼,浑身战栗。
杜虔信走后,宇文赟对长孙览说:“待会杨坚一来,朕会质问他,只要他脸色一变,你立刻把他杀死。”
此刻的宫殿,宇文赟已屏退了其余人,只剩下郑译及两个太监,还有躲在暗处的长孙览,仿佛一个巨大的魔窟等待着杨坚。
“大前疑,抬起头来看着朕!”宇文赟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死死瞪着杨坚。
杨坚人脉广,早就知道了妻子女儿的遭遇,更何况他平时就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这根本难不倒他,从容不迫从地上站起来,平视皇帝:“请问陛下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杨坚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无所畏惧又坦坦荡荡的样子,宇文赟实在找不到他的把柄,只好说:“你为国操劳,朕特地想慰问你,没有别的事。希望你再接再厉,为国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