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就像剑,你要握住剑柄,做执剑之人,否则你就会被剑指着,哪怕做了皇后、太后、太皇太后,也一辈子生死由人。”
这句话,像一只钩子,一点一点勾出姻姻心底最深处的野望。
以前,她常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她能想到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九五至尊的宠爱,好像得到这世上最尊贵的人的宠爱,就能证明什么似的。如今看来,好像蠢得可笑。
她常恨自己欲壑难填,可是她错了,她不该恨,她就是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她就是要得到一切,得到所有的一切
男人、丈夫、儿子算是什么东西,所有人全都给她滚到一边。
她才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她要牢牢地握住这炙手的权柄,尝尽这权势至高的滋味,哪怕在至高之位孑然一身,哪怕被烈焰焚烧尸骨无存,她也绝不松手。
这一瞬间,脑海中蒙昧之处被一点而通。
姻姻突然想到以往伯父对她投来的失望的眼神,只觉得那时哭哭啼啼偏要做皇后的她,好似画地自限,上不得台面。
“伯父,姻姻以前是不是很没出息”她若有所思道。
那太是了乔知予这样想着,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继续给姻姻梳着头发。
封建时代,女人的成长总会被许多因素左右,其中影响最大的因素当然是社会。在这里,所有的资源都会向男人倾斜,塑造出一个为男人无限赋予魅力的精神世界。
在十几岁时,所有在精神和物质上曾被有意无意忽略的少女都会对男人抱有期待,幻想这世上存在一个自己的真命天子,会娶她,然后给她从小不被满足的一切。无论遇到任何困难,他都会永远爱
她,没有任何原因,爱就是爱,一个美丽年轻的少女,天生就该被爱。她会在这样的爱里,弥补被忽略的曾经,弥补不为父母亲人重视的曾经。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幻想罢了。当一个社会在竭尽所有的爱着男人,那身处其间的绝大部分男人就会失去爱人的能力,只会不断索取。
女人永远的靠山只有自己,要靠自己把所有资源牢牢掌控在手里。
当然,这个世上最浅显的道理,要想悟透,总是需要许多时间和阅历。三生三世都把自己当做菟丝花的姑娘要想成长,也需要一棵坚实的大树依靠。
好在她乔知予这辈子足够强大终于撑住了。
“好了。”乔知予将姻姻的衣领理好,把她扶起,对她缓缓一笑,“走吧,陛下。”
銮驾一动,宫城深处,再次传来清脆銮声
麟德殿前,文武百官已经准备进殿。百官之间,时不时冒出几句压低的议论声。
太上皇正当壮年,身强体壮,雄心勃勃,按理来说,不会这么突然就禅位。众臣心知肚明,其中或许有些蹊跷。
不过,就算有这个蹊跷,也得有人带头指出,才好去查,但谁敢指,谁敢
文臣之中,尚书令大人是新皇的亲舅舅,势必不会站出来;武将之中,淮阴侯带头拥护新帝,连带着所有武将都迅速站好了队。
文臣武将之首都拥护新帝,也就只剩下个御史大夫可以指望,可那老御史是滑不溜手的人精,平日表忠心表得比谁都快,关键时刻只会装死。
这种情况下,谁若是敢站出来挑衅皇权,唯一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淮阴侯摁死,至于摁死的过程估计是被不言骑抓进刑台,就此生死不知,百官压根无权过问。
即将登基的新帝,据说是一个月前太上皇从民间认回来的公主,名为应姻。
女子称帝,前朝倒也有过。前朝一皇帝常年耽于享乐,不理朝政,致使民不聊生,太后趁机掌权,执政三年后临朝称制,即位为帝。这位女皇中正平和,即位之后沿用旧制,未曾有过改革,五年后身染重病,便将皇位禅让给孙子。
不过,即使前朝有过先例,女人登基为帝也令人咂舌。
咂舌归咂舌,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不满太上皇这一安排的官员,心中再如何愤愤不平,也只能憋着。
若是以往,他们或许还能不阴不阳的用诗句暗讽。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中间,偏生站着一个李维仪。她肩背挺直的站在百官之间,谁要敢开口说些言有尽意无穷的酸诗,被她乜一眼,隔天那人就要被御史台整治。女帝登基后,说不准这位还要成为新帝身边的红人,这情况更逼得人三缄其口,管住自己的嘴,别说些不该说的话。
相比于文臣,武将那边讨论的声音就大了许多。
“哈哈我有七个儿子,有七个老夫终于要父凭子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