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斑驳的镜面,像是在某个公共洗手间,而不是她的浴室。
呃,是幻觉吗?
可这样的想法刚浮现,镜子里的画面就一下子变了回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寻皱了皱眉,遂看向正在滴水的水龙头,一把将它按实。
林寻没有选择跟自己较劲儿,回到卧室后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便从抽屉里翻出几个病历本。
摆在病历本下面的是过去四年做过的脑扫描和心电图资料,包括心理医生的心理治疗建议和药单。
诡异的是,她的脑电图和心电图数据从未正常过,却始终检查不出病因,找不到任何发育畸形的问题或是肿瘤。
按照医生的说法,现在许多病都生得没有道理,大部分病因、病程都和情绪和心理相关,治病先治心。
可事实上,她的心理医生利嘉从未见将心理分析中最重要的部分告诉她,而是发邮件给许亦为,或是利用许亦为陪她复诊的机会单独聊上一会儿。
林寻随手将病历本翻开,盯着上面那几行不痛不痒且早已会背的文字,不由得出了神。
“嗒、嗒、嗒。”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又听到了那奇怪的滴水声。
可现在分明是在卧室啊,浴室的门关着,声音应该传不过来。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盯住病历本上的字,集中注意力,试图说服自己那些声音根本不存在,只是她幻听了而已。
直到她的眼睛开始发酸、发胀,想要揉眼睛,她竟然看到……眼前这些文字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寻心里响起一道声音,说:“看吧,这就是精神分裂的前期症状。”
林寻一下子站起身,将病历本甩得老远。
由于动作太猛,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从外套兜里掉出一个录音笔。
林寻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上一口气。
随即她将录音笔捡起,按下播放键试了试,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情绪终于平定下来。
因为经常记忆断片,几年前她就按照利嘉教的方法养成随手录音的习惯,有时间就拿出来回放。利嘉说这会对记忆整理有帮助。
林寻听了几分钟录音,想了想,又将录音笔切换录音模式,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念道:“今天在学校我又走神了。我好像看到一大片火海,我感觉自己被烧死了。舅舅说要带我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看我会不会想起什么。利嘉医生一直认为我这个病是因为妈妈的离开,但我记得第一次发病是在我小时候。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林寻一直在自言自语,很沉浸、很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房门虚掩着,她的声音穿过门缝,流入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男人耳中——他似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高高的个子几乎将整条门缝遮挡住。
林寻正说道:“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你要记住,你要去救……”
但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林寻?”
林寻猛然醒神,竟一下子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看向门口。
站在那里的是许亦为。
门已经被他推开了,他一手搭在门把上,看了看她,又看向她手里的录音笔。
相比他的淡然,林寻几乎是瞪视,好像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清他的模样。
他的眼神总是冷漠的,偶尔会给人阴鸷的感觉。
他的嘴唇偏薄,且上唇比下唇更薄一点,按照面相学的解释,这是薄情寡义、性情凉薄的标志。
幸而他的骨相生得周正,正面看去耳略高于眉、鼻梁挺直,笑起来时温润和气,将那一丝冷漠、阴鸷都中和了——就像现在这样。
许亦为笑道:“时间到了,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