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季见予回到办公室,仰头小幅度活动筋骨,同时手不停拆解领带。冬日外面天光似乎怎么都是昏暗的,室内白昼通明,一年四季未曾熄灭,透亮落地窗里的高挺身影立在黑与亮交错处,完美比例线条是清晰的,一张森寒的脸也是清晰的。
“学长。”
焦璐在门口看了许久,才叩响了门。
季见予一掀眼皮,里面闪过丝丝不耐火气,眶角隐红,头也没回,从桌面摸了根烟缓缓走到窗前,姿态闲散地吞云吐雾。
“启泰的人不是走了吗,你怎么还在?”
焦璐总为他漫不经心背影的一抹轻狂兀自出神,掐紧手心,笑了笑:“我是想着等会儿去医院看看我姐。”
季见予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淡,极淡一声笑如被掸掉的烟灰一样,瞬时飘散。
“不用了,医生说她适合静养,太多人去看反而不好。”
他清澄嗓音里并无太多关切,刃一样,总是独裁者下达命令不容拒绝的强势与漠然。
“还有……”
季见予终于转身,往转椅一坐,翘起腿,疏懒散漫,夹烟那只手抚眉,似笑非笑,“你都叫她姐了,今后在公司,直称我‘姐夫’吧,人尽皆知的事,不怕别人嚼什么舌根。”
说完,季见予把烟叼在嘴里舒了口气,拍拍扶手站起来,也不管在原地窘迫愕然的焦璐,拿上外套在刚闯进来助理的陪同下低声交谈着什么走出去了。
窗外又落起了大雪。
季见予在后座闭目小憩,听文玉抱怨:“蕉蕉怎么回事,听说在酒吧晕的?”
暖风吹得人有点燥,季见予眼皮懒懒一动,解开颗扣子,揶揄一笑:“你还喊她小时候这个乳名呢,昨天闹的笑话不够?”
昨晚在周年庆现场,文玉趁媒体不注意,逮着季见予兴师问罪,“蕉蕉怎么没来?”
焦璐一直在他们身边游荡,突然凑上来粲然一笑,“阿姨,我在这儿呢。”
不知为何,想起那一幕,季见予轻笑出声,实在忍不住。文玉脸色冷淡,“叫惯了,也没必要改口。”
“可有人觉得,有必要呢。”
季见予垂眸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一点瑕疵都容忍不了。
文玉极其傲慢轻哼一声,“多大脸,管我怎么叫我儿媳。”
季见予斜睨强势母亲一眼,颇觉有趣,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现在外界都猜测,季总太太是什么来头?都说安成忙着给她继父升咖,等他真的成为董事长之后才敢让她露脸。”文玉低头嘲弄一声,嘴角虚虚扯了扯,谈不上是个什么表情,“我记得苏冷小时候特狂,觉得自己有个局长父亲很牛,大家一起出去玩,她挺起胸脯说得铿锵有力,‘我爸,公安局局长’。”
文玉最终笑着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唏嘘。
季见予扔了颗无糖薄荷糖进嘴里,舌根津液渐生,整个口腔凉丝丝的。
他曾经觉得这东西是智商税,无糖薄荷糖,本身就有歧义。但不得不说,提神一绝,他拥堵整天的器官都在慢慢醒活。
很多年没听文玉提起这件有关苏冷的糗事了。
没错,在小苏冷眼里,这是件值得骄傲、可以尽情炫耀的事。可在文玉看来,公安局局长算个屁,她每每在饭桌上和季宏风说起苏南添那个女儿,总带些轻鄙,搞不懂苏南添这么低调谦和一个人怎么生出这么狂傲高调的女儿。
因为尤眉兰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女人,似乎也是人淡如菊,与世无争的。
最重要的是,公安系统的家眷,谁不是藏着掖着,生怕犯人寻仇。可苏冷像不懂这个道理似的,连带着苏南添脸色都跟着愁苦,不知道回家后有没有深刻教育过被自己宠坏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