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风雨夜,不到天明。
宗政初策从梦中惊醒,自从宗政言澈离开后他一直浅眠。
风雨之时尤甚。
即便是梦,梦亦为噩梦。
既为噩梦,就是是将这些年的担惊受怕,如履薄冰再重现一遍罢了。
以及他的孩儿是如何的无助凄寒。
“父亲,为何要送我去长安?”
“父亲,长安好冷,宫墙好高,我想回家!”
“父亲,我想文纯哥哥了……”
“父亲,我要走了,你怎么不来看我……”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入耳,那时是一个雨夜。
梦里他又回到青州大军即将兵临镐京城下,满城风雨欲来。
他为了延续宗政家族的荣耀,出卖了北燕,在西楚换取了一州之地。
同时,王座上的陛下也用一颗药丸剥夺了他的生气,自此他失去了青年时的健康。
不过他是知足的,只要能延续荣耀,能陪着言澈慢慢长大,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多疑的陛下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的言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长安。
他不敢细想,他的言澈那时该是多么无助害怕。
他的言澈到底做错了什么?
“父亲……”
“父亲……”
宗政初策困在梦中不得脱身,可也只有此时,他才能见到活生生的宗政初策。
在梦中,他一人苦苦挣扎沉浮,实在苦不堪言。
然而最终他还是挺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雨夜。
每次梦醒,他心底的恨与日俱增,如果他要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他又怎能接受有些人过得肆意逍遥,尤其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
他们楚氏一族也要尝尝他所受的苦楚,
但还远远不够啊,他更要西楚倾覆,北燕重立。
窗外风雨未歇,宗政初策起身去案几边倒了一盏茶。
他从前不喜喝茶,但现在却很喜欢。
原因无他,只因那点苦涩在舌尖环伺的感觉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合该是一盏茶,一夜雨,一宿无眠。
直至更残漏尽,檐外的雨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春日多雨,本是好兆头,但过长的雨季便是所有百姓的噩梦。
春耕不济,一年的收成也就无望。
索性是睡不着的,宗政初策推开窗户,雨水被风裹挟着扫面而来。
真是冷啊。
风雨凄寒,人世薄凉,从来都是如此。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