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即便心头再不痛快,邓达倒是没有表露出愤怒,只是平静地道,他颇有几分自尊心,只觉得胡穆这样做,实是割袍弃义,而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愤怒令他再也待不下去,于是他当即道:“告辞。”
他转身,正待要走。
可突然,又有一个文吏追了上来,急匆匆地道:“邓先生。”
邓达驻足,抿着唇,冷漠地回头看一眼。
这文吏气喘吁吁地道:“胡大使还想起一件事,说是有一样东西,给你看看。”
说罢,这文吏从袖里掏出了一块银锁来。
这银锁早已发黑了,表面也不知是不是氧化的缘故,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文吏道:“胡大使说,这锁到他手上,已有十七年了,他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邓达听罢,一时之间,竟僵在原地,身躯微微颤抖。
虽说这银锁已是旧物,他却是认得。
这银锁,的确是十七年的物事,那时他们都还是同窗,有一日二人相约,一同去邓家吃饭,因关系好,所以自然不免要去拜见邓家的父母。
邓达的父母也喜欢胡穆,当即,这邓母便取了一个银锁,当做礼物送给了胡穆。
睹物思人,这件前事,邓达自然早已忘了,可现在突然记忆被唤起,也不禁意识到,自己对于胡穆的怨愤,或许有些没有道理。
这块普通的银锁,既被胡穆随身携带了十七年,可见其份量。
文吏看他几度变幻的神色,笑了笑道:“胡大使说了,他希望你去平潭驿,在那儿……你能见识到许多的东西,天地广阔,趁着年轻,何不趁此机会,见识一番呢?”
邓达沉吟了片刻,他原本是打算一走了之的,毕竟受到了侮辱,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和胡穆有什么瓜葛了。
可看到了这银锁,邓达深吸一口气,当即驻足,又深深吸一口气,道:“可有教学生往平潭的行文?”
文吏微笑道:“明日来铁路司取便是。”
“好。”邓达点点头,看着那银锁,又道:“这银锁……”
这文吏却道:“这银锁,还得还回胡大使那儿去,胡大使平日里都佩戴着的。”
邓达点头,这才带着感触告辞离开!
……
到了岁末。
如今江西铁路司,铁路已修了一年半之久。
这时代的铁路,铺设起来还算快捷,毕竟跑的只是蒸汽小火车,没有那么多的标准。
这南昌站、瑞州站、饶州站、抚州站、九江站,半个江西的铁路,竟都贯通,以南昌站为中心,开始向北部江西辐射开,只是吉州、赣州等地,工程却是旷日持久,那里多山,还需一些时日。
铁路的贯通,同时带来的,却是各站的新城开始随之崛起。
而以往的旧城,却慢慢萧条,这自然引发了巨大的问题,至少今年户部这边,所接受到的江西布政使司的钱粮,就足足减少了一半之多。
这户部这边盘过账目之后,特意上奏,一时之间,又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岁入减少一大半,粮税还勉强有七八成之多,可其他的如茶、盐、铁等税赋,却几乎是直线暴跌。
朝廷还需每年,在江西布政使司投入这么多的金银修建铁路,可以说的是海内虚耗,户口减半。
夏原吉上奏之后,对此表示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