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一时之间,已是百感交集。
即便为大学士,所能给子孙们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荫官而已。
今日难得皇帝如此大气,胡家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当即便拜:“臣代犬子……谢陛下恩典。”
朱棣微笑道:“不必客气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今儿忙乎了这么久,也是真累了,随即便命人退下。
却在次日,他饶有兴趣地领着张安世,到了这饶州站转了转。
放眼望去,这里已颇具规模,围绕着车站,各种车行、货栈、集市、工坊也都聚集了起来。
有了这些,就意味着制造了大量的岗位!
因而,人流在此聚集,紧接其后的,自是许多百姓群聚而居,不少民宅也拔地而起。
在这车站七八里之外,却是一个个大烟囱。
朱棣登高眺望,指着那烟囱,眼中不无好奇地道:“那是什么?”
张安世随着朱棣所指的方向望去,道:“陛下,臣听人介绍过,这是砖窑。”
朱棣有些惊讶,道:“这么多?”
张安世道:“百姓们需要住房,作坊也需新建,还有其他的用砖需求,也是数不胜数,正因如此,现在此地,最缺的就是砖石,为了鼓励这些,来解决居住用砖的问题,铁路司还专门有法令,所有的砖窑,都可免税五年。”
朱棣颔首,虽已是这天下之主,可他对这些从前没有接触过的事物,还是很有求知心的,于是又追问道:“其他地方的百姓,难道没有居住的需求,不需用砖吗?”
张安世笑了笑道:“这不一样,天下绝大多数的百姓,大多都是茅草屋子,拿泥糊一层便成墙了。这砖瓦房,可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这就好像……城墙,咱们南京城,自然城墙用的乃是砖石,可实则,天下绝大多数的城池,用的不过是夯土而已。”
朱棣点了点头,接着看着他,微笑道:“你这家伙有一点好,朕问什么,其他人费劲的解释,朕可能都不甚明白。他们这引经据典,反而越是引用,越让人迷糊,盖因为……有些人为彰显自己博学,所以引经据典,越是生僻,所用的典故越是玄妙,才显他们的本领。”
“张卿就不同,晓得朕通晓城墙,一路南征北战,更见识过天下许多的城池,这样一说,朕反而立即便能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了。”
张安世也笑了起来,道:“因为臣不是读书人,所以不需借用这些,来彰显臣的学问。”
朱棣摇摇头道:“学问不在于读几本书,或比别人多认得几个生僻字亦或者是生僻的典故,那是腐儒。”
在这饶州站走了几日,铁路司那边,亦是过来大抵地奏报了江西铁路司各工段的工程进度,如今南昌站与饶州站即将贯通,其他各处工段,也已开始勘探,只等开工了。
而为了修建铁路,大量自直隶来的商贾开始在铁路沿线布局,不少的钢铁作坊也都开工,为的就是就近取材。
铁路沿线落户的百姓,已超过了十四万户。
随着铁路的铺开,位于各站新城的落户人数,也将随之暴增。
借用铁路,营建新城,既对于城市而言,有了更便捷的交通,可使新城在未来有着巨大的运输和交通优势。
同时,也使不少老城面临巨大的压力,倘若不彻底的推行新政,则这些老城,极有可能有直接淘汰的危险。
而十年二十年之后,甚至可能,朝廷已不必再往那儿派遣县令和知府了,铁路司已取代了他们的职责。
至于沿途所修建的医学院、学堂,巡检所,农站,畜牧所,集市,那更是多如牛毛,大站和小站,单单南昌至饶州一线,就足有十数个之多。
短短一年之间,可谓是效果显著。
朱棣细细地看过了奏报,倒是大为满意,笑着对张安世道:“张卿,瞻基在此,颇有成效。这铁路司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事,倒都没出什么大的乱子。看来……瞻基足以独当一面了。”
说着,他脸上有着欣慰之色。
张安世笑了笑道:“所谓独当一面,都是慢慢磨砺出来的,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天纵奇才,见识的多了,学的多了,经历的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慢慢会总结出一套做事的方法。更何况,皇孙殿下天资聪敏,上手更是快了不少。”
张安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这还是其次的,这独当一面,最大的好处就在于,皇孙殿下有了一套驾驭人的方法,如何发现人才,如何人尽其用,这都是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