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已算是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身了,至少若是在其他衙门,典吏确实属于官的行列,只是……有些不太入流而已。
当然,他的职权,却比一般的典吏要大的多。
他更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都需沾着一点边。
而现在,站里上下,都在为百姓的事而犯愁。
起初的时候,车站与附近的州县士民,可以说是彼此秋毫无犯的状态。
虽也招过工,可毕竟应募者寥寥,当地的百姓,还需照顾那一亩三分的地,在他们看来,募工形同徭役,谁敢来?
可慢慢有人吃了螃蟹,得了薪俸,渐渐的,也开始有人专注了。
有大胆的人开始进来,再到后来,人们发现,在这儿,哪怕不是去修铁路,做苦力,即便是到这铁路司下辖的土地里头,去给作坊做工,亦或者是负责房屋的建设,亦是去商铺里给人看店,竟也有薪俸,这薪俸……竟能养家糊口。
养家糊口四字,可能对于远在直隶的贵人们而言,算不得什么。
可对于这寻常的百姓而言,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以往给人租种土地,一年到头,也吃不饱穿不暖,年末甚至还可能要欠着租子或者欠债来维系。
可在这,却是实打实,真可以吃饱饭的。
不只如此,饶州站开始大修宿舍,提供租赁,虽说都是小屋子,勉强遮风避雨。
可许多人一看,这竟是砖制的。
这可比那些用茅草为顶,用泥巴糊墙的茅屋要强得多了。
但凡只要肯卖气力,就有生路。
于是乎……许多人携家带口来了。
倘若说直隶繁华,可毕竟对于千里之外的百姓而言,确实还过于的陌生,既没有人愿意离乡背井,也不敢有人轻易去承担离乡千里的风险。
可这饶州站就在家门口,即便真有什么,大不了还可走一两日山路回乡,那么这等吸引力,就非寻常人可比了。
于是大量的人,开始入住。
站里的文吏,要对每一个进入的人登记造册,发放户册,以确保可以对人丁进行掌握。
除此之外,便是大量人携家带口而来,没有落脚之处,因而,又需有所措施,如若不然,便可能要滋生乱子。
因此,胡穆忙的脚不沾地,带着人,在靠近站西的区域,设置了一个临时的安置点,因为宿舍的建设赶不上人口流入的速度,便索性,请人建了不少安置之处,搭起一个个临时的大工棚,虽是教大家在此挤一挤,却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越是这种地方,就容易滋生混乱,甚至有口角和打斗发生,除此之外,便是卫生的问题,更有女眷的诸多不便。
若是放任不管,长此下去,就容易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部堂里头,早就下文,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发要竭力进行保障,确保万无一失。
因而,站里抽调了不少的巡检、大夫,甚至雇请了一些志愿的教师来。
有了这些保障,其实人心也就安定了,大家不用担心自己的包袱,会被人随意拿去,也不用担心女眷被人侵扰。
即便是无所事事的孩子,现在也都有了去处,一个个被拎了去,虽然条件较为简陋,其实所能教授的,也只是背诵一下千字文,可这种安稳人心的作用,却是其他任何事都无可替代的。
“殿下真令人钦佩啊!”
刚刚从临时安置处巡视过了医药所,此时正要打道回府的胡穆,正头带着斗笠,顶着炎炎烈阳,不知道是想到了,口里发出了这么一声感慨。
跟在后头的书佐刘湛听不甚清楚,于是用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便道:“什么?”
胡穆回头看了刘湛一眼,此时的刘湛有点狼狈,身上的衣服有点皱巴巴的,原是梳理得帖服的头发也垂落了几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