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脸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心中却甚为不爽利。
虽说他一日不曾照顾过戚若,但戚若的秉性他是相信的,合该和他的月儿一样,温婉良善,哪里是这毒妇说的那种人?
只怕是这毒妇以己度人了!
他哪里不晓得这毒妇的心思?不过是贪图便宜罢了,他还是去查过他们的,对他们的为人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今儿我就让人去接他,让他也来陋室住个几日。”
宋氏倒是难得地假客气起来了。
“这不大好吧?”
莫忘闲闲地坐到了一边儿的椅子上,笑道:“没甚不好的,合该我做的。”
他不欲听她多说那些个无意义的话,接着又道:“对了,我听人说镇国公夫人不是戚娘子所出?”
他早早就派人去打听过了,说是戚若是戚仁同花楼的一……妓。女所生,倒也能对得上,只是那妓。女早些年就去了。
他不信,想要问问戚若,可戚若给他的这两幅旧画好似就是回答。有机会他还是想亲口问问,就是聊聊那些他不知晓的事情也好。
如今他如此问不过也是想知道得更多罢了。
可没成想宋氏出口便是满满的嫌恶。
“对,她不是我生的,她就是一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她娘更是腌臜下贱!怕是在那种地方得了病,这才早早死了。说出来简直是污了您的耳!哎哟,我跟您说哦……”
听得这个死字,莫忘如遭雷击,整个人如坠冰窖,一切的妄想、奢望都被戳破了。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他却觉着是,哀莫大于心不死!
他只觉宋氏聒噪万分:“闭嘴!”
宋氏立时愣住了,结结巴巴道:“莫……莫尚书,我……不是您问的吗?”
莫忘被宋氏这话拉回了神智,也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太过外露了,强撑着自己展颜一笑。
“我是想说死者为大,戚娘子莫要冒犯死者,还望戚娘子口下留德!”
宋氏有些不服气,但莫尚书可不是一般人,她惹不起,到嘴边的话也不敢再说了,但她也没多想,只以为这莫尚书是个读书人,免不得有些忌讳。
莫忘暗地里捏紧了拳头,用力咽了咽口水,才又问道:“不知……镇国公夫人的生母是何时亡逝的?”
“有十年了吧,在戚若八岁那年死的,撑不住了,就急巴巴地来了我们家将娃子给我们送来了,也真是不要……”
说到这儿宋氏偷觑了眼莫忘,看着他还是一副笑模样,只是这笑挂在他脸上分外怵人,她识趣地将后面几个不甚好听的字眼给咽了回去。
“其实啊,要我说,那种地方的女子,说是第一次接客,谁晓得她怀的那孩子是不是我家夫君的!况我夫君那时还是醉的,什么也不晓得,为了这孩子,还害得我夫君的举人也没了!”
她怕莫忘说他们不厚道,又补道:“虽说如今我夫君的举人身份他们给找补回来了,可是那是我夫君的大好时光啊,不定后来还能往上考呢,现今多少年过去了,早学的东西都给忘了,岁数也这般大了,哪里还考得动啊?”
宋氏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莫忘却是没心思听了。
他想,他大抵晓得他的月儿是用的什么法子将孩子给抱住的了。
她是被充妓的官眷,按理是不该留下孩子的,可戚仁有个举人的身份就不一样了,这才保住了他们的孩子。
他想着,她该是愧疚的吧,不定死前还叮嘱过戚若好生照顾戚仁一家子,忍让他们些。可戚若的忍让并未还回等同的爱护和尊重,而是满腹委屈,如今终于是忍不下也不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