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做与不做,成与不成,都没有地方能归咎于她。就算殷璃拒绝或者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到闇族跟水族之间的关係,纯粹属于她和苍滺之间的私事。
所以要不要做完全是殷璃自己的决定,她想帮这份忙那就帮,拒绝了也不需要有压力。
她左思右想,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有那么点机会救人一命,就这样拒绝感觉会愧疚一辈子……而就算最后她只是去一趟沾沾水,这样就能让苍滺放下的话,算算也是一桩功德。
唯一让殷璃感到犹豫的地方,是苍滺要求这件事暂时对他兄长保密。
「虽然王兄总是一副从容泰然的样子,但他其实很在乎亲近的人……四年前,淮老太傅夫人抑鬱而终时,他有大半个月几乎都不吃东西。」
淮家主母,叛将淮明与先王后的母亲,在大儿子造反、小女儿为明志上吊而死后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年,最后鬱鬱而终。
苍希在那段日子亲自侍奉外祖母,常伴老人家左右。可太傅夫人还是天天为一双子女的结局愧疚自责不已,最终怀着满心的鬱愤和悲愁嚥下最后一口气。
葬礼过后的那段时间,苍希几乎不太说话,甚至不怎么吃饭,把身边一干人吓得半死,侍奉的宫人几乎叁餐跪在他眼前哭。
大概几个月后,他突然恢復正常,跟谁都能优雅端方地谈笑风生。可也是在那时以后,苍滺没法再好好跟他说上一句话,也再没有见他对谁表露过真心。
对从小仰慕兄长,一辈子想做他得力干将辅佐终生的苍滺来说,这当然是很难受的事情。
但先不论自己一夜之间忽然就踹了兄长的位置取而代之,也不管王兄从此以后和他形同陌路,态度比对陌生人还冷淡。
对苍滺来说最大的阴影,还是兄长在第二位至亲因叛乱之事亡故后便开始绝食,看着很像想跟随被处死、忧病而死的亲族们而去,让他当时简直快吓死。
年少时发生过这么多大风大浪,苍滺的底线真的被锻鍊得很低了,对他哥的要求只剩好好活着,在哪蹦跳、虐谁玩谁都无所谓。
但问题是,废太子活得滋润这件事,在不少人看来简直碍眼。尤其一些站队站太早的,看到自己家大王子时,不管有没有做啥都觉得心虚,恨不得把对方腿打断,永远关在闇族嫡小姐房里给她暖床。
「最近水族的局势混乱,还有传言说淮明预谋东山再起……明明连消息都还没能查证,就一堆人拿这莫须有的事情攻击王兄。」
苍滺越说越气,一会后声音又变得消沉。
「婆婆病倒后又听到叛军的传言,成天也没法好好养病,就担心着王兄的事情……而如果王兄也担心起婆婆的病情,他会不会没法好好面对近日朝堂上的攻击,会不会、因此也跟着病倒……」
殷璃听着这话,望望天,望望地,把十根手指头都看过一遍之后也不知怎么回答。
苍滺对她的简直是低声下气地请求了。
「你就当我异想天开,来走个过场也行。我也答应过父王,在这之后就彻底放弃,好好思考该如何对王兄坦白这件事。」
殷璃不知道苍滺事前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对她性格把握到哪个地步。但对方每句话真的都打在她的软肋上,于情于理都说服了她,而且从头到尾态度好得不得了,让殷璃甚至找不到地方开口拒绝。
而这整个请託算一算大约就几天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礼拜。
虽然要对苍希保密这件事她觉得很不靠谱,但最后还是勉强在最小限度内愿意配合他。
「老实跟你说,我不太擅长说谎,所以这事我最多帮你瞒几天。之后不论治疗状况如何,都只能跟你兄长开诚布公了……」
苍滺微妙地沉默了一阵。
「其实我这边也差不多……先前是王兄忙于处理近期对他的弹劾才能瞒住的,但要暴露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殷璃扶着额头感觉脑子疼。
「这事我可不帮你挡……他要问起来我会全推给你。」
通话那头的苍滺似乎苦笑了一下。
「这倒没问题……反正他原本就够讨厌我了。」
回想到这里,殷璃整个人叹了口大气。
她甚至不敢开口问苍滺他们怎么感情不好的……对苍希来说,七年前他的舅父叛乱、继承人身分被废而庶弟上位……
不论哪桩,用膝盖想都能扯出一堆糟心事来,王室身分更是让这其中关係变得更复杂…本人不想闹大的事情,旁人都能帮你吵得天翻地覆。
普通人家的手足为了点遗產都能反目成仇,回头再看看这兄弟俩过去几年都发生过什么……就这些,还怕没法搞得他们决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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