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只写了一个开头就被他羞惭放弃,但之后却被乐见曦一直苦苦追寻索要的诗一行一行闪过他的脑海。
哪有什么喜欢淋雨的人……他止不住地泪如雨下。
以前觉得那个尾生抱柱的故事太过虚假,这个世界哪有那样蠢的人,会蠢到为了等候心爱的人而甘愿留在原地活活被大水淹死。
直到现在自己变成这样愚蠢的人,他才知道,哪有什么喜欢淋雨,哪有什么愚蠢,不过是乱花迷眼心存妄想。
每一个自我意识过剩又心存妄想的人都应该遭到现实的惩罚,这样他们才会很快地学会成长与更加现实的思考。
但是,为什么你们来了呢?
为什么,自己会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想等来的人终究没来,但那些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雨衣下的衬衫衣领被人一把揪住,吕漪澜狠狠地将他拉回了自己伞的笼罩范围之下。
“你在哭什么?”吕漪澜问。
“我不知道……”
“你不是在为学姐哭。”她说。
“我不知道……”
乐见曦捂着嘴,她第一次见到吕漪澜做出看起来那样充满暴力感的动作,也是第一次看到司见肖失态若此。
“你们……回去吧,我也会……回去的。”他说。
吕漪澜缓缓松开了他的衣领,她松的很慢,似乎是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倒下去一样。
“你只不过是被合情合理地放了一次鸽子就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吕漪澜说,“如果你真的去和学姐告白然后被拒绝了,又会怎样呢?你真的有你昨天自己说的那样看得开吗?真的只是去‘一心求死’吗?”
司见肖难为情地避开了吕漪澜质问的目光。
“头儿,你别难过了,不如趁现在收拾心情好好想想之后的路怎么走吧。”乐见曦伸出手,用手背替他拭去了脸颊上的水痕。
如果放在平时,他一定会拍落乐见曦的手并且责备她太过亲昵的举止,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做。
“要帮你叫辆车吗?”吕漪澜询问道。
“不用了……班长,谢谢你,还有见曦。”他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同时也抹去了自己心中沮丧和失望的情绪。
以后的路,以后再说吧。他现在忽然有一件很想做的事,发疯一般想做,现在,立刻,马上。
“见曦,我想到了。”他对乐见曦伸出拳头,本意是想和她拳头相碰做一个团队伙伴之间常用的互相勉励的动作,但乐见曦一时没有会意。
“咦?想到什么?”
“我想到你想要的歌词接下来该怎么写了。”他眼中的阴翳散去,取而代之的星星点点的兴奋。
“真……真的吗?”
“要是有纸和笔,现在就能写!”
吕漪澜鼓起一侧腮帮子悄悄转开脸,然而忽然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什么啊,这个人的思维跳跃方式是以时空虫洞为模型的吗?片刻之前还觉得他像个执拗又委屈的死小孩,这一刻蓦然又成了疯子和文艺精神病。
“可是你好像淋湿了很多……不赶紧想办法,会生病的吧。”乐见曦担忧地说道。
司见肖的双脚已经在冰凉的雨水中麻木了,先前从领口漏进去的雨水让他的衣领之下也时不时传来潮湿的感觉。但,胸膛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吕漪澜善解人意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提议道:“离这里最近的是我家,如果你们想的话,那里可以暂做避风港。大人们一早就出远门了,虽然现在多半也被坏天气给堵在机场,但我家里现在除了小海没有别人。”
司见肖和乐见曦交换了眼神,对她的提议欣然接受了。
“那我叫车了。”吕漪澜拿出手机滑动手指。
司见肖从她手中把伞接了过来,他想这件事其实早就该做了。
一直让冒着风雨过来关心自己的朋友拿着伞,这怎么像话呢?他将雨帽从扯到身后,凝望着千千万万道从天而下的银丝,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做了一件很可笑的事,闹了一阵很可笑的情绪。
幸好,她们都没有嘲笑自己。
十分钟之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广场前,后座的车窗玻璃放下,坐在后座的女孩忧郁地透过车窗望向雨中的广场。
“师傅,没事了,送我回去吧。”戴诗言的心中仿佛有什么悬着的东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