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眼前猛然关上,桑濮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地,忍不住地浑身颤抖,哭自然是不会哭的,她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眼泪。
从儿时被卖到这里,这样的终局便已在她心里预先过了数百遍,她从不期待也从不奢望,妈妈是怎么说的?勾栏之人都不会有好结局。
她只是用力擦着脸上那些浓油赤酱的颜色,越是想要清白,越是浑浊面目全非。
此后将近一个月她都不再献艺抚琴,而是跟着国舅爷出入大小宴席,或者带着丫鬟豪掷千金买各种珠宝首饰,日日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与往日大相径庭。国舅爷看着倒反而更欢喜了些,她本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清淡,此番改变正中下怀。不过也是因为她过于高调,还未过门就惹得国舅正妻老大的不高兴,竟让人给她送来一本家规,其意不言自明。
原本墨汀风那日走后回神时仍觉得桑濮在演,但他偷偷跟了她将近一月,看到的都是他几乎不认识的她,难免开始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这一日,趁跟着她的丫鬟遗落了买好的首饰回店家去寻,他将落单的她堵在了街市一角。
“桑濮,你要演到什么时候?”
桑濮怔愣看了他好几眼,似乎忘了他是谁,半晌才回过味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墨公子,好些日子没去别院,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她拧着腰身走近他,“怎么,公子这是后悔了,还是想与桑濮春宵一度?”
“你还要演吗?跟我走吧。桑濮,请你不要这样作践你自己。”
墨汀风神情万分痛苦,这一个月他每天都在煎熬,整个人看上去颓唐不已,毫无往日风采。
桑濮笑了,笑声张扬尖利,让人耳鼓不适。
“没错!我确实在演,费尽心思演了这么些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墨公子可千万莫要坏我好事!”
说罢扬长而去,独留他黯然失魂。
当夜,桑濮难得最后一次在别院抚琴,却在小厮去引递拜帖的客人时将古琴烧了。
伯牙绝子期,饶是这古琴是她此生最在意之物,也再不需要了。
她孤身进的这别院,如今时候到了,也该孑然一身离开。
“墨汀风你个傻子,她在骗你!你若真信她爱她又怎会怀疑她的品行和真心,分明是你心中的不确定将她逼到了绝境!你这没脑子的腹黑男,根本配不上那么好的姑娘!”宋微尘在梦境里气呼呼地叉腰骂娘。
“微微?”
孤沧月率先轻唤出声,明明第三次药已经吃了大半日却迟迟不见她醒转,三个人各自心中忐忑,万幸脉象比较稳定,现在看她嘴唇翕动,应该是快醒了。
孤沧月轻轻握住她的手,仔细听她在嘟囔什么,好不容易听清之后却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她可是在说话?”庄玉衡也凑了过来。
“墨汀风你没脑子。”孤沧月指指宋微尘,“微微说的。嗯,不愧是本君的女人,说的话都这么对路子。”
若放在二十个时辰前,孤沧月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彼时宋微尘再度陷入昏迷,生命体征急转直下,孤沧月犹豫片刻终是下了决定。
“这么待着不是办法,我再去一趟黄泉极北,兴许能找到一株。”虽然此刻他万分不想离开宋微尘,生怕她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可要救她又不能没有那黄泉太阳草。
“你一定要守好她,一定要等本君回来。”孤沧月眼睛看着宋微尘,嘴里万般不舍地叮嘱着庄玉衡。
正欲离去,墨汀风回来了,从胸口到左肩有很大一个伤口,衣服上都是血。
他将一株草药小心翼翼地交给庄玉衡,“够了吗?”
庄玉衡如获至宝,“这株尤其肥厚,够了!”他顾不得关心墨汀风伤情,带着草药闪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