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锦妃宫中的冰冷与疏离,如同冬日寒风般被彻底隔绝在外。萧帝的心,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是他在锦妃面前从未有过的笑容,充满了感激与珍惜。
他终是闭上了眼,在他停止呼吸的刹那,沈家也终归得以归还。
金篱跪在萧帝的身旁,她伏在他的尸身上无声痛哭,沈容收剑入鞘,他缓缓地弹落衣袖上的灰尘,淡淡地瞥一眼金篱,冷声道:“半个时辰后,出来。”
金篱没有应声,但她不敢忤逆,萧帝死了,她最后的希冀也陨落,往后的日子,全都要由沈容来主宰。
她不由间想到柴房里的那段时日。
沈容曾说他自己的父母才刚刚亡故不久,嫡子必要守丧,娶妻的操办仪式需要延期,这是规矩,百事孝为先,的确是要守丧三年才可,就要委屈一下金篱了,因为他就算离开金家村,也不能立刻娶了她,但他承诺离歌,丧期一过,他一定要为金篱铺上十里红妆,更要明媒正娶的大肆操办。
那时的金篱并不知这是他哄骗她的谎言,她说自己并不在意是否有高堂在坐、凤霞披冠,她只要能和他日日相守便已心满意足。
他从未嫌弃过她不算高贵的出身,金篱心中自是十分感激。
他还承诺她日后要一起纵情策马,一起游山玩水,还要一起躺在红砖青瓦的宅邸之上细数夜空中的星辰。他教会她抚琴吟诗,会让她更像一个女子。
“更像女子?”金篱困惑地问他:“你都看不见我长什么模样,为何会觉得我不像个女子呢?”
他笑道:“我的意思是,要让你成为一个贵族女子。”
“我这样……不好吗?你是嫌弃我是个村姑不成?”
“做我的妻子,是一定要母仪天下的。”
金篱觉得好笑,“瞧这话说的,难道,你是皇上吗?”
竟是一语成谶。
然而,世间富贵荣华、功名利禄,在金篱严重,皆是泥潭里的淤泥,不值得她去费丝毫心思。
沈容却是不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得沈家朝,不费一兵一卒,只用一个女人,就能夺回他的江山。
他也曾在金家村的柴房里对金篱许下过诺言,他说:“待日后,我会护你一辈子,几辈子,永生,永世。你所为我付出的一切,我绝不会忘的,阿篱。”
可自那之后,他从未再唤过她一声阿篱了。
她的沈容,也仿佛死在了那场血腥、绝望的火海里,与阿篱,一同烧成了灰烬。
五日后。
由于云舒早已在宫中做好了接应,他将萧帝出宫并丧命在山林中一事散播开来,又扬言野兽分食了萧帝的尸体,以至于派出多少侍卫,也无法将尸身寻回。再加上萧帝死后,大雨竟骤降三日,仿佛连天意都在帮衬沈容回宫,云舒利用此事来说这是沈家要复苏,哥舒霸占沈家王朝十余载,终是物归原主之时。
朝臣对沈容要回宫一时有所迟疑,毕竟他是个瞎子,可云舒却道皇子在宫外得了道长相助,已经复明,这都是天意。
经过了几日的周旋,皇宫朝臣也变同意了沈容回宫登基。
晨光微露,皇城的琉璃瓦上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辉。
那日的沈容身着华服,他被侍卫护送,缓缓步入午门,步伐稳健而自信,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世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周围朝臣的窃窃私语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敬畏的目光。好似看到了曾经的沈戮,终究是沈家人,身上流淌出的震慑气息总是惊人的相似。
云舒、云施紧随在沈容身后,他们挺起了胸膛,终是等到了旧主回宫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