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苏希锦躬身,“造成溺杀女婴的原因,臣以为有三。一是家贫,无法养育更多人口,无法承担女子嫁妆。二是自认为生女无用,力气小,不能赚钱养家,迟早要嫁人。三是女子身份低微,无法继承家业。”
辛辛苦苦赚了一辈子的钱,结果因为生的女儿,家产就被族亲霸占。
这样的事儿不再少数,苏重八夫妇当初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惜苏义孝早就被他们过继出去,而苏希锦自己又有造化,这才逃过一劫。
“下官还是不明白,这与开女户、和离之类的有什么关系。”
安将军摸了摸脑袋,一派憨直纯良。
自然是为了利。
苏希锦深深看了他一眼,“女户为家中无男童家庭的赡养保障。和离为女子婚姻不顺后的出路。鼓励寡妇、离异之人再嫁,确保国家人口延续。鼓励就业则为女子安身立命的本事。”
若女子身份地位提高,能赡养父母,能赚钱养家,能继承家业,那养女子也不是不可以。
一环一环,环环相扣,从女子生前,到女子出嫁后,乃至去世,一生都被算得死死的。
如此缜密的心机,众人不由可怜起韩韫玉。有这样恐怖的未婚妻,看眼别的姑娘说不得就会被和离。
韩韫玉勾唇,家有悍妻,甘之如饴。
“哼,说的冠冕堂皇,不就因为你也是女人吗?”气氛正好时,秦王嗤笑,“你们一大群人,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糊弄得死死的。”
他看向苏希锦,满脸不屑,“一会儿开女户,一会儿和离再嫁。不过是你不安于室的诡计罢了。”
“还是你以为天下女子都如你一样乾坤颠倒,牝鸡司晨?”
秦王咄咄逼人,说不清楚是讨论政事,还是借机讽刺她。
众人知两人结有恩怨,因此并不搭腔。
其实心里也存了类似的想法。若女子如此有用,还要他们这些男子做什么?
以后谁在家相夫教子?谁伺候男人?万一不安于室,红杏出墙怎么办?
苏希锦垂目,陛下虽判了臻郡王回藩地,三年不得入京。然因临近年关,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于是格外开恩,令臻郡王过完年再回藩地。
不安于室?牝鸡司晨?她内心冷笑,不过是某些人的期望罢了。
“和离是因臣这几年的所见所闻,所听所感。臣第一次出堂是在庆丰三年,那年……”
她将夫逼妻与外男淫乱,并卖女之事说了出来。
“去岁女医馆案,受害者为女子,亦颇为震惊。前几天的何氏被丈夫仇大海献给贵族,桩桩件件层出不穷。”
秦王冷笑,她还好意思说?将臻儿关起来,他儿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几件事罢了,怎就层出不穷?苏大人总改不了说大话的毛病。”
苏希锦早有准备,因此坦然自若,“本官任职大理寺后,对近两年的卷宗做了统计。凶手百分之九十为男子,受害者百分之二十为女子。这百分之二十中,典妻、杀妻、女子被强迫,失了清白而自尽占多数。其他男受害者中,近两成为争抢女子而引起的命案。”
数据一出,全堂嘈杂,许多人交头接耳,各表意见。
这些数据他们以前不得而知,因为从未有人将案子分类统计。
凡事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