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等等”职方司解仪坤突然发出疑问,“臣有个疑问,医馆算经商吗?”
“收取诊费,如何不算?”舒御史想也没想就反驳。
其他人却沉默了,商人是商人,大夫是大夫。商人在士农工商之列,大夫却只是中九流。
商人重利,医师救人,两者形式不同,社会贡献不同。何况女医馆的形式,有点像捐赠。
“大夫自然不算商人,就明面来看,苏大人的举措在于推广医术,其初心和行径是好的。倒与奸商相去甚远。”尚书丞有言。
“因为初心好就要免去罪责吗?医馆误诊乃事实,女医馆由苏大人提议建立也是事实。当务之急当如御史台所言,给百姓一个交代。”有臣子曰。
“若因医师误诊而惩治大夫,或责备苏大人,有失偏颇。”此言集贤院学士不同意。
“《周礼》有记,扁鹊曾言,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十全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为下。可见大夫出诊并非十拿九稳,便是神医也有误诊之时。若因如此,以后谁还敢治病救人?”
这个说法也是一个问题,众人不由沉思。
大夫治病救人,本就仁心仁意,有时拿不准时,还得用猛药。若因此而责罚大夫,以后谁敢治病?
这苏大人也是,干什么不好,要去插手行医之事?既不得利,还费力不讨好。
有这功夫不如让下人开个茶楼,躺着也挣钱。
“学士此言差矣,若误诊不惩罚,是否以后谁人都可治病,谁人都可借医杀人?”御史台刘大人言道。
此言有理,殿内许多官员皆点头赞同,误诊必须得到惩治,只非以命偿命罢了。
大理寺卿是个严谨之人,眼见着众人火急火燎往误诊之上扯,想起昨日邱大人禀告之事,心下不由忐忑。
“那个……”想了想,还是打断众人的话,“误诊之事还有待商榷。”
一堂子人顿时全看向他,“你方才不是说有误诊吗?”
扯犊子呢。
大理寺卿苦笑,“臣是说目前有误诊情况存在,然离案子审理还有两日,之后有变数也说不一定。”
众人不免觉得泄气,可误诊与否真的与御史台弹劾之事有关吗?
“陛下,”舒御史再次拱手道,“误诊之事暂且两说。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苏大人身为官员,与女医馆私下往来,有僭越之嫌。若不惩处,是否以后每位官员都可插手医馆之事?”
周武煦睥睨着众人,眼神幽深,并不言语。
好不容易抓到苏大人的把柄,众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互视一眼,决定火力全开。
“陛下,臣以为舒御史言之有理,就根本来讲,大夫行医治病,收取诊费。与商人易货无二差别。身为官员当公正行事,一视同仁,不可参与其中。苏大人所为显然僭越职责。”
“陛下,”尚书丞不认同,“苏大人乃推广医学,利于民生。且她不曾从中获利,其高尚品性实应嘉奖。”
谢侍郎冷哼一声,上前禀明:“陛下,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主妾无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臣知陛下爱护苏大人,然应赏罚分明。苏大人推举女医,当赏。与医馆来往不清,当惩。”
周武煦神色微变,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闭嘴。
他转头看向苏希锦,“苏大人你以为呢?”
苏希锦抬头正色道,“创立医馆乃臣初入朝廷之时的提议,身份观念未曾转换过来。臣以为创立医学是好事,却忽略了对其他医馆的不公平。且臣若有想法,当禀告上级或陛下,得到允许后再各司其职。对此,臣认错。”
若当真误诊,她也认。
周武煦点了点头,脸色平静,无喜亦无怒,“如此,便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一月。”
苏希锦领罚叩恩。
眼见着苏希锦受罚,舒御史心中一喜,就要借势弹劾韩国栋。却被人狠瞪了一眼,于是呐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