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越过窗沿,照在我的脸上。
那女子无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我的反应,但她并没有气恼地咆哮我,或是干脆拔出她手边的剑,而是带着一种轻蔑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的我的肤浅,嘲笑我在以貌取人。
她的笑让我感到惭愧。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女子,她的另外一半脸虽然丑陋,虽然那块赫然进入我眼帘的红斑上还翘着几根让人作呕的毛。但她的眼睛,却很美,美得几乎让人可以忘记她的丑陋。
这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存在?任何绝美的事物都有不同程度的瑕疵。只是,在这女子的脸上,这样大的瑕疵,实在是太过让人惋惜了。
我挨着李小谦坐下,向她善意地笑了笑,说:“女侠,打扰了!”
她却还是报以不屑的一笑,好像对我方才失礼的反应仍然耿耿于怀。我更加惭愧,不由地低下了头。
李小谦问:“请教女侠的芳名?”这一点李小谦比我强出很多,即便是面对这样巨大的落差,他仍然能够处变不惊,泰然自若,仿佛那半张脸从未进入他的眼睛一样。
那女子轻轻地放下茶盏,翘起葱玉般白嫩的食指,在茶盏中轻轻一点,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肖”字,随后,她收回了手,再次将茶盏捻在指尖。
“肖?”我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一片茫茫的黑幕,空中挂着像饼一般圆的月亮,月光清亮,却让夜幕显得更加深邃迷茫,像我此时的心情一样迷茫。
她叫肖?肖什么?
李小谦暗地里戳了我肚子一下,笑着说:“小月姑娘,你好,我叫李小谦。他叫姬旦丙!”
原来,她写得是“小月”两个字!
小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好像她对我的名字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她会不会是个哑巴?如果她是个哑巴,那上天对她也太不公平了,夺走了她的声音,却留在她原本绝美的脸上一块带毛的红斑。
我琢磨着。突然,一股劲风将门吹开。门板打在墙上,发出“哐啷”一声响。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是四个持刀的汉子依次走了进来,他们也不将门关上,就直接坐在我和李小谦刚才坐着的地方。
“喂!”我喊了一声,“那是我们的座位。”
四个汉子扭头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
我刚要继续喊,李小谦却一把将我拉住了,他压着嗓子,说:“找死啊,别在外面惹事!”
他指了指一旁歪歪扭扭的一张桌子,说:“那里还有空座!”
“坐这里吧!”小月突然开口说话了,她手指捻动着茶盏,淡淡地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她声音优美而婉转,犹如清铃脆响,山莺吟唱,惹得我心中一阵激荡,同时也惹动了坐在一旁的四个大汉。
一个汉子站起身来,歪着头向小月张望,忽然眼前一亮,双眼中淫光乍起。他带着戏谑的笑,缓缓走近,说:“哎哟喂,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这么俊俏,陪哥哥们喝几杯可好啊?”
他摇晃着身子,便说边走,走到我们跟前,表情突然凝固,就像李小谦刚刚坐在这里时一样。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小月的全貌。
“哎呦,我的亲娘啊!”大汉惊叫一声,“哪里来怪物,长得跟鬼一样,可把老子给吓死了!”
另外三个大汉也闻声赶了过来,他们围着小月发着“啧啧”的叹息声。
一个汉子说:“这半边脸是怎么长得?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另一个汉子伸处一只手,遮住小月长着红斑的一半脸,说:“把这边遮住的话,还是挺有意思的,哥哥不嫌弃,要不你陪哥哥玩玩,哥哥我可以忍受。”
又一个汉子一拍他的裤裆,调侃道:“你能受得了,不知道人家姑娘受不受得了你这话儿?!”
随即,四人爆笑如雷。小月依旧轻捻着茶盏,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
我却已忍无可忍,即便是一个样貌丑陋的姑娘,也不能让四个大男人如此调戏。我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你们四个无耻之徒,怎么能这样调侃一个姑娘?”
一个汉子一拳打在我的肩头,震得我肩胛骨连着半条胳膊一阵发麻。他喊着:“你小子莫不是要找死?打一进门就看你不甚顺眼!”
李小谦慌忙站起,拉着我的胳膊向后一挫,将我拉出去数尺,连忙讪笑着说:“好汉高抬贵手。”他一样如此,唯恐我在外面惹下是非。
虽然,我也不想惹事,但是,我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姑娘被他们无端这样调戏。
小月依旧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宠辱不惊的定力。正当我想再为她出头之时,却听见她淡淡地说:“括苍派的弟子都像你们这样无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