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许老师,水溢出来了。”
徐露葵去茶水间倒水,看到许文峤立在热水器旁边。他的水杯都装满了,水漫到外面,他也没动。
“哦,谢谢。”许文峤回过神,探手去关开关,和徐露葵伸出去的手碰到一起。
她方才提醒他,见他还是不动,准备帮忙给关了。
徐露葵有几分尴尬,“许老师,我这里有红茶包,你要不要?挺好喝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锡兰红茶,递给许文峤。
她来接水时,顺手从桌面的茶叶罐里拿的,打算接完水,就把茶包丢进去。这是她新近的爱好,她喜欢这种清幽的香味儿,慢慢喝一口,鼻子凑近杯口嗅一嗅,为此,袁圆笑话她小布尔乔亚,她也不恼。
许文峤接过茶包,向徐露葵道谢,先行出了茶水间。
如果她和袁圆说,刚才看到的许文峤和平素完全不同,仿佛格外脆弱,袁圆估计觉得她是骗鬼。
也是,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她们和他走在一起,才堪堪到他肩部,怎么会和脆弱扯上半分关系。他一向是坚定的,强硬的,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怕和他正面接触。
然而,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的那一刻,蓦地想起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的薄胎瓷器,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摔个粉碎。
许文峤捏捏眉心,喝了一口茶。他昨晚没睡几个小时,上午接着连番会议,他都有点招架不住。
上面要求业务部这个月要进来一批有经验的新人,已经在职的没有出过业绩的员工可以趁着试用期辞退。
四月底入职的新人里面只剩徐露葵和一个男生还没出成绩,离试用期结束还剩两个星期。这两人工作表现不错,态度诚恳,也好学,可是公司根本不允许成长时间过久。
“公司不是做慈善的,维护部门也要看情势。”校董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许文峤思忖片刻,按下内线,让徐露葵和张海森来他办公室。
“你们今天晚上下班前把进公司以来跟进过的意向客户全部整理一遍,写清楚跟进到哪一步,客户是什么情况。”
张海森和徐露葵互相对望一眼。
“整理到表格里,发送到我邮箱。试用期马上要结束了,希望你们能好好对待最后的机会。可以了,出去吧。”
这才是徐露葵熟悉的那个许文峤,做事雷厉风行,言简意赅,不说一句废话。她抬头看了眼坐在办公桌后方的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除了脸色有些憔悴,瞧不出异样。
“你又被老大批了?”袁圆看徐露葵神色怏怏地回到办公室。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
“咋了?你最近表现可以啊,不是还有到访客户。”
“我也搞不清楚,不过听意思这两周再不出业绩,我就可以滚蛋了。”
袁圆听到此话,有点讪讪的,“还没到试用期,没这么急吧?”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况且她近一个月业绩排名前三,是晨会上大家讨论学习的榜样。徐露葵苦笑了下,袁圆也不再言语,两人都沉默下来。
“你还没整理完啊?我的已经发给许老师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张海森和徐露葵,两人晚餐叫的外卖。
“我还没弄完,还得晚点儿。”徐露葵头也不抬。她翻开系统里的记录,面前摊开笔记本,一个个核对,往表格里填充。
“你说我们整理这些客户信息是干什么呢?我总觉得是在交接。”张海森问徐露葵。
“我也搞不懂,先按照许老师说的做吧。”
“哎,看来要重新找工作,我先走了。”张海森一走,办公室只剩下徐露葵。她快速地敲打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格外响亮。
她盯着电脑屏幕,有片刻失神。如果这次被辞退,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蓉城吗?
脑海里蹿出这个念头,就再也收不住。徐露葵越想越难过,来蓉城近三年,终是一场空。爱情没有,工作没有,什么都没有抓住。
悲从中来,她抑制不住低声抽泣,一边哭一边工作。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推门走近都未发现。
“你怎么了?”
徐露葵一惊,她没料到公司还有人。她迅速从包里找出湿巾,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回转头。
她没有说话。对着许文峤,她总不能说她担心被解雇,工作无望又失恋,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loser这种蠢话。
“整理得怎么样了?张海森走了?”许文峤两分钟前看到张海森的邮件,准备来办公室和他聊聊他手头上客户最后两周如何重点攻坚,没成想碰到徐露葵在座位上哭。
“他走了几分钟,我还有一会儿。”徐露葵说话时发出浓浓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