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梵受宠若惊地躺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席梦思大床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她和路博生不再是单纯的主与仆、病人与护理员的关系,而是一对甜蜜恩爱的新婚夫妇,你若不离不弃,我定生死相依。
她岂能让他发现,当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拦腰抱起的时候,她的心里油然而生的对于路博生的由衷的敬佩,觉得路博生才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男人;她岂能让他发现,当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伤口,心疼地大汗淋漓不知所措地像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心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感动不已;她岂能让他发现,当路博凯不顾她的无理取闹执意将她抱到房间的时候,她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像是藏了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
在这个世界上,白晓梵能够体会得到的温暖,除了父亲那里,恐怕这么多年以来,自从母亲离开她之后,也只有路博生,虽然看起来伶牙俐齿斤斤计较,可是温暖起来却让她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每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毒舌攻击她讽刺她挖苦她的路博生,竟然也会细心地为她擦拭伤口,竟然在她受伤的时候能够不顾自己红肿的眼睛将她拦腰抱起,那是一个白晓梵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温暖的瞬间,她多么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一刹那,她就那样乖乖地像个孩子,躺在路博生的怀抱里,在他有力的臂膀里撒娇。
说到底,白晓梵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即使生活给予她再多的磨难,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她也需要人安慰,需要人温暖,需要人在她孤单无助的时候拉她一把,让她看到希望和光芒,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她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至少还有路博生,即使她卑微到了尘埃里,却愿意不离不弃,一生一世默默地守护着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白晓梵多么希望她能够和路博生在这所温暖的房子里永远生活下去,哦,不,即使不在路家,这个承载着路博生太多痛苦的回忆的地方,正如路博生所说的那样,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才有温暖,如果可以,她愿意和路博生一起,去一座陌生的城市,开始他们崭新的生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白晓梵幸福地闭上了双眼,面前浮现出她和路博生在一起时共同度过的美好画面,她在憧憬未来,她在怀念过去,只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她依然孤身一人地躺在冰冷的房间里,即使路家的温度并不至于让人感觉到寒冷,即使柔软的席梦思让人感觉到十分惬意和舒服甚至让她昏昏欲睡,但是现实却在冷冰冰地提醒她:她和路博生之间即使是已经产生了感情,但在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那么多无法逾越的鸿沟:无论是她无法决定和改变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还是如今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太多太多的悲哀和无奈,显然路博生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好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白晓梵面对路博生这份沉甸甸的爱,却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起。
或许将自己爱情的不幸归咎于父亲身上有些残忍,所以白晓梵才不敢去想自己久病在床还等待着她去照顾的父亲,不敢去想她和路博生虚无缥缈的未来。
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未来的答案,可是她想要的,至少现在,路博生无法给予。
心有灵犀似的,就在白晓梵在思念这个让她茶不思饭不想的男人的时候,路博生却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喂!你怎么不敲门?!”白晓梵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扯,即使她并没有穿多么暴露的衣服,但还是尽力遮蔽着自己的身体。
路博生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一如既往地嘲笑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呦!麻烦您照照镜子好么?!别说您还穿着衣服,就是脱了个一丝不挂,恐怕也没有那个让我欲火焚身的资本吧?!再说,我路博生是谁,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人送外号:正人君子!啊哈哈。。。。。。”
白晓梵被打趣地脸青一阵红一阵,调皮地冲她做着鬼脸。
“喂,疯丫头,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吗?!”路博生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白晓梵显得有些不满意地说道:“什么时候我又叫疯丫头了?!”
“难道你不是么?!”路博生不怀好意地反问道。
白晓梵自知理亏,惭愧地低下了头。
“说认真的,究竟好点儿了没有?!”路博生再一次问道。
“托您的福,死不了!”白晓梵又调皮地坐了一个鬼脸,两个人说话的语调都如出一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话音未落,白晓梵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继续补充道:“呃。。。。。。你的眼睛。。。。。。没事儿吧?!”
“嗨,早就没事儿了!喏,看!多么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我怎么可以这么帅呢?!哦呵呵。。。。。。”路博生做着茄子的姿势自恋道。
“自恋狂!”见路博生并无大碍,原本的内疚烟消云散,回归了“毒舌”本性。
“切,你以为我是你啊?!抓住了人家的小辫子就咬定青山不放松?!本少爷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大人有大人量,不和你斤斤计较!念在你脚受伤的份上,这些天朕就不让梵妃侍寝了!”路博生不怀好意地说道。
“混蛋!”白晓梵挣扎着想要捶打路博生,糟糕!又被这个混蛋意淫了!可是不争气的伤口偏偏撕扯得有些疼,白晓梵呻吟着:“啊!好痛!”
路博生立即关切地凑上前来问道:“哪里痛?!怎么了?!很疼吗?!”
看到路博生着急的样子,白晓梵望着他,四目相对,沉默了几秒钟。
她多么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个瞬间,那个温暖的瞬间,其实路博生并不是自恋,他的眼睛确实很漂亮,炯炯有神,十分深邃,只是白晓梵从来都不在他的面前吹捧他,唯恐路博生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她甚至可以听得到路博生心脏跳动的声音,终于,白晓梵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这一次,路博生是真的生气,嘟嘟着嘴,转过脸去,不去理会还在没心没肺的笑着的白晓梵。
良久,白晓梵自讨没趣终于自己停了下来,观察到路博生的脸色十分难看,试探性地问道:“喂,你怎么了?!”
路博生气鼓鼓地说道:“很好笑吗?!”语气中满满的责骂和不满。
白晓梵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惭愧地低下了头,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也许你觉得你的伤口疼,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更疼!”路博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眉头紧锁,表情十分痛苦。
白晓梵哑口无言。
沉默了良久,白晓梵见路博生怒气未消,继续做着诚恳的检讨:“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的,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至少我的伤口确实还在疼,我只是怕你担心才告诉你我没事儿的。”
路博生回过神来,心疼地望着白晓梵可怜巴巴的眼神责怪道:“你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告诉过你尽量少运动的,可是你偏偏不听!这几天你什么都别做,尤其是这只伤脚,尽量别动,你需要什么,我都来帮你做!我们哥们儿谁跟谁啊,别客气,是不是,梵兄?!”
路博生的话总是有着这样的魔力,前半句还无比温存地点燃了白晓梵心底的希望,后半句却又暴露了他浪荡公子的本性。
白晓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认真的,我这腿脚看来几天内都不能下地走路了,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求你。”
“什么事儿?!”路博生很高兴能够为白晓梵做点儿什么,兴奋地问道。
“回家。。。。。。去看看我爸爸。。。。。。”白晓梵有些难为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