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闯将”黄来儿见二当家“紫金梁”去世了,也心中难受。实际上他本来跟随“不沾泥”张存孟,只是因为张存孟投降官兵,黄来儿才不得不带领老“八队”离开了陕西,才勉强成为一营首领。若非二当家“紫金梁”鼎力支持,“闯将”黄来儿也不会有今天。
黄来儿自认为自己已经够感激二当家“紫金梁”了,结果与张顺一比,简直是萤火虫与皓月争辉。
本来黄来儿虽然自知自己名望功绩不够,却也颇有嫉妒张顺之心。如今见张顺如此知道感恩,对二当家“紫金梁”真心实意,也不由暗暗佩服。爱屋及乌之下,反倒更是对张顺心生好感。
“闯将”黄来儿连忙规劝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擎天柱’你应当节哀顺变,赶快处理二当家身后之事,替他报了这杀身之仇,才是正理!”
务虚道人也趁机劝道:“将军节哀顺变,如今官兵气势如虹,义军士气低落。如今又少了二当家统帅,义军如同一盘散沙,大家性命危在旦夕,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当务之急,一则让二当家早日歇息,二则赶快召集其他义军统领,早日定下盟主之位,三则尽快解决官兵围剿之事!”
张顺闻言才勉强止住了哭声,哽咽道:“如今令我心痛欲绝,心乱如麻,一时间无法稳住心神,还请务虚道人和‘闯将’黄兄、还有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务虚道人、“闯将”黄来儿以及“左金王”、“革里眼”等连忙抱拳道:“敢不承命!”
张顺这才稳了稳心神,才问道:“如今第一件事儿,当如何处理?”
众人正待言二当家“紫金梁”出殡安葬之事,没想到这时候张慎言连忙站了出来,说道:“诸位统领,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务虚道人闻言冷冰冰的打断道,“汝何人也?我等义军统领在此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张慎言闻言,捋了捋下颌的胡须,轻轻笑道:“吾乃故明正三品刑部右侍郎张慎言是也,哪怕朝堂之上,我若有谏言,皇帝陛下亦不得不听!”
众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他们往日听说了总督巡抚,便是天大的官了,怎么突然间义军之中就出来了这么一号人物?莫非朝堂要趁机诏安我等不成?
封建社会的百姓,见官矮三分,更何况是如此大官呢?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搭话。
务虚道人尴尬了好半天,“闯将”黄来儿才勉强稳住心神问道:“阁下本应当在宫阙之上,如何到了我义军之中?不知阁下有何见教,我等洗耳恭听。”
“哈哈哈!”张慎言大笑三声道:“皇帝小儿不如我意,我已经辞官不做了。如今追随我家主公张顺至此,准备做一番大事情!”
张慎言本身不是如此狂傲之人,只是他担任官职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非同寻常。他听这务虚道人一张嘴呵斥自己,便感觉到这其中有利于抬高张顺身价的机会。
众人闻言不由相顾骇然,他们身为义军统领,深知招募文士儒生之难,哪怕招募到一个生员禀生,他们都如获至宝一般。哪里想到这“擎天柱”张顺,不吭不响,竟然暗中得到了一位正三品大员追随辅助。
其实张慎言本来对大明王朝忠心耿耿,只是跟着张顺一路接触道底层的现实情况,和张顺故意灌输的“大明必亡论”,让张慎言感触颇深。
特别是张顺那一句:“呜呼,亡矣!自古有亡国者,亦有亡天下者也。一家一姓之国灭,谓之亡国;仁义充塞,率兽食人,谓之亡天下。今朱氏立国近三百载当亡,而天下不当亡。亚父其忠于朱氏,抑或是忠于天下耶?”
意思是说如今要灭亡了,却有亡国和亡天下之别。如今朱明建国将近三百年了,应当要灭亡了,然而天下却不应该灭亡。你张慎言到底是忠于朱家这一国,还是忠于天下百姓呢?
张慎言自幼读圣贤书,亦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闻言思索了三天三夜,才得出结论:“民为贵,君为轻。盖君为一姓一国帝王而已,而民则为天下百姓。是以圣人轻一国一姓,而重天下百姓!”
第261章秘不发丧
好容易张慎言想明白了,虽然传统忠君思想的惯性还在束缚着他,不过这种“愚忠”已经出现了裂缝。
毕竟忠于一朝一帝,和忠于家国天下比起来,实在小气的紧,也拿不出手。
于是,张慎言便试着向忠于“家国天下”迈了一小步,既是这次高调亮明自己的身份。当然,既是他隐瞒不说,随着义军轰轰烈烈的行动和官府追捕告示的扩散,他张慎言也早晚有这么一遭。
这下子他把这群粗人军汉吓了个够呛。就好比你多年以来的同桌,虽然成绩比你好点,依旧平平无奇,往日你也不过把他当做普通朋友而已。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位开着玛萨拉蒂美女跑过来,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喊他总裁。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你定然除了震惊之外,也会产生仰视、尊敬之感。
其他义军统领也是这种心理,本来张顺年纪轻轻,虽然有些许功绩,但心中未必没有轻视之意。哪怕二当家“紫金梁”将三十六营盟主之位让与张顺,他们也有点口服而心不服之感。
特别是和他有些熟悉之人,更是容易被嫉妒所蒙蔽,心中只道这厮走了狗屎运,私下里对他颇不以为然。
可是当张慎言这个大明正三品刑部右侍郎也在其麾下任事的时候,他们心中的震撼才无以复加。
原来,我们真的不是同一类人。这“擎天柱”早已经有了朝廷正三品大员认主,果然是天生的贵重之人,和我们这些出身低微的汉子不同。
无意之间,心中有了上下尊卑,这张顺的地位便暂时是牢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