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安郡王似乎心情很好,他们走的不是主街,悠长的巷子里人很少,时不时的走过一两个路人,宁语注意到郡王在出衙门的时候特意将龙纹玉佩取了下来。
这样一个在外不愿意显露身份的人,和刚才那个朗声说着自己是陛下亲封的廉安郡王的人,不像同一个却是同一个。
郡王的脚步缓缓的,似乎不想马上就回到郡王府,他的靴子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发出轻轻的声音,郡王似乎很喜欢听这种声音,每一步都走得甚是开心。
宁语耐心的跟在郡王的身后,眼前的这个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光景,却硬生生将自己变得那么成熟老练,明明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偏偏要让自己看起来是天生就这般不食人间烟火。
“宁语。”廉安郡王轻声道:“这样踩在京都的小巷里的感觉真好。”他的话语中有难以抑制的欣喜。
这是郡王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她的胸口很明显的一阵悸动,这样的悸动是那么熟悉,熟悉到宁语觉得欣喜。
“您应该多出来走走的。”宁语轻轻的笑着。
郡王正好回头,看到宁语左边唇角一个浅浅的梨涡,他不敢去看宁语那双有魔力的眼睛,只是渐渐的也扬起了唇角:“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是个普通人。”
“您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宁语慢慢的走进郡王,红色的瞳孔似乎看进了郡王的心里:“是您一直没有释怀,当年的一切,都是过去了,陛下是位明君,他知道祸不及婴孩,如今陛下善待您和临安王,便是陛下放下过去的证明,您不必一直挂念着过去,您是个普通人,不过比我们职位高些,家里银库满些而已。”
宁语依然甜甜的笑着,这样的笑容以往郡王都没有好好看过,他细细的端详着宁语的脸,不由得笑道:“照你这么说,有钱是件好事喽?”
“当然是好事啊。”宁语觉得对于有钱没钱这个事情,她是非常有话语权的:“您是不知道,没钱的时候是很无助的,比如您没钱了,正好又生病了,这样您就没钱治病了,要是小病小痛熬过去了还好,若是熬不过去,不就是等着一命呜呼吗?还有,在京都这个地方,若是没钱,您出门都觉得心里不踏实,对于我来说,有钱是王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还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自由,真好。”郡王笑了笑,慢慢的朝前走去,宁语却是再也笑不起来,她敛了笑静静的跟在郡王的身后。
悠长的小巷有阳光照在地上,郡王一脚一脚的踩在阳光里,寂静美好。
郡王府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那样死气沉沉的陈设,宁语迈进郡王府的大门,竟觉得那么的熟悉。
门口迎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佝偻着身子上前道:“主子您回来啦,奴才已经叫下人备好了茶水和点心,就等您回来呢。”
宁语一看便知道这人一定是郡王府新来的管家,这个新来的管家与以前那个对郡王都是不咸不淡的苏管家比起来却是更像个下人。想到这里宁语不由得想起了府中的传言,府中传言苏管家和老夫人关系匪浅,若真的是因仇生恨买凶杀人,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激发了苏管家的杀机呢?苏管家招供之时这些都是一带而过,难道那个案子还没有真的结束吗?
宁语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真是细思极恐啊。
“想什么呢?还不跟上来?”宁语回过神的时候郡王正转身看着她,宁语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迎了上去。
“这是府上的陈管家。”郡王向宁语介绍道。“这是京都衙门的钟捕快,这段时间住在府上有点事情,你去给钟捕快安排一下住处。”他回身吩咐道。
宁语和陈管家互相见礼后陈管家就去安排宁语的下处,宁语却是十分的不解,明明是让她来查案子的,现在怎么还要让她住在郡王府呢。
“郡王。”宁语没有跟上郡王的脚步。
郡王慢慢的回头,甚是耐心的询问宁语怎么了。
“您不是说让我来查案的吗?现在要在郡王府给我安排下处又是怎么回事?”宁语有些生气了,郡王一次又一次的给她安排这样安排那样,事先还半点不容自己商量,这样的感觉让宁语很是不喜欢。
“哦,是这样的,你住在郡王府的话,就可以每天注意郡王府有什么可疑人物,这样有助于查案,若是你从你的栗阳胡同每天跑来郡王府,是会浪费很多时间的。”郡王淡淡的道。
宁语对于住在郡王府别提多拒绝了:“郡王的好意宁语心领了,但是宁语觉得属下还是不住在郡王府里的好,若是被别人误会了,那不仅有损郡王殿下的清誉,宁语以后也很难做人,还望郡王殿下体谅。”宁语一时间打起了官腔,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会和郡王像十多年的老友,有时候又不得不记住自己的身份,和郡王保持该有的疏离。
郡王愣愣的看了宁语好一会儿,然后缓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清清白白又怎么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他顿了顿,对上宁语的眼眸:“更何况现在你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你本来是应该来我府上做丫鬟的,但我大发慈悲的以礼相待,你是应该感激我的。”
“难道宁语的卖身契在您手里就应该全部听您的吗?”宁语气鼓鼓的道。
君王看到宁语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不由得想笑,不过他还是很欠揍的回了句“是”。
宁语这才发现廉安郡王不仅嘴皮子耍得厉害,还很不要脸,还很是欠打。宁语决定了,若是下辈子自己有权利了,一定要找到廉安郡王的转世狠狠的揍一顿。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宁语还是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乖乖的听从郡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