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松林,发出簌簌的声响,松针下的松果啪的一下砸到木绵绵的头上,木绵绵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挥动手里的粪叉子,挑起一坨已经干透了的牛粪,手一甩,牛粪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身后的背篓里。
后面那比她高比她宽的背篓里已经装了大半,虽然她力气大过常人,这会儿一直被压着也不免觉得气喘。更何况,背篓里全部都是牛粪,一想起自己此刻被很多坨屎压着,她就忍不住那股将背篓扔了的冲动。
mmp的,这是什么鬼日子啊,还有完没完了。
想了想,真的就将背篓甩到地上,看了看遍地的松果,轻轻的嘘了一口气,俯身蹲下来一颗颗往背篓里拾,很快就装满了。
而后抬头看了看天,时辰尚早,她想着是不是应该把背篓藏起来继续朝深山里面看看。
然而还不等她起身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喊叫:“木棉姐,木絮跟人打起来了!”
木棉一愣,抄起背篓往背上一甩,寻着声音就冲了过去,看的来叫她的徐二宝一愣一愣的,木棉姐跑的好快。
大山入口的那处坡地上,几个女孩子围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木棉背着背篓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大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女孩子如同受惊的雀鸟一般停止了谩骂声,只是抬眼看见她之后脸上又恢复了不屑。
“木棉,几日不见胆子大了,连声姐姐都不喊了,还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祖母,让她收拾你。”
木芙蓉话毕,旁边两个小丫头立马点头附和,木棉却不搭理她们,而是看向跌坐在地上的木絮。
木絮坐在地上,脸上几道印子,身后的小背篓半吊在背上,早上出门时编好的羊角辫此刻乱成一团鸡窝。
看见木棉之后她扭过头一声冷哼,这个大姐一向喜欢巴结祖母和大房几个堂姐,这会儿自己被揍了她巴巴跑过来,除了看笑话落井下石实在是让人想不出别的目的来了。
木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她们欺负你?”
木絮冷哼一声不搭理她,倒是一旁的木芙蓉忍不住开口道:“木棉,你少胡说八道,谁欺负她了,小蹄子不知好歹,和我抢东西,我这可不是欺负她,而是好心教教她做人的道理,免得再过几年恶名在外,嫁都嫁不出去。”
木絮气的直接忘记了身上还挂着背篓,往起一窜道:“你才嫁不出去!”
木棉无语的看着她:“你今年才十三,嫁人还早,现在是不是先告诉我为什么打架,嗯?”
这一声微微上扬的“嗯”让木絮变了脸色,这个长姐这段时间阴阳怪气的,每次发出这种语气的时候就没有好事。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还是老实一点,别刚刚被外人揍了再被自家长姐揍,疼就不说了,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抬手指了指木芙蓉道:“她抢我牛粪!”
话毕,木棉这才注意到她的屁股下面坐着一坨干了的,牛屎。
“不过是一坨屎,她喜欢就给她,值当你动手被她们揍?”
“凭什么?”她的语气直接刺激木絮,小丫头一把抓住地上的干粪扔进背篓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木棉吼道:“你还是不是我亲姐?能不能少干点吃里扒外的事情?今儿是这个月最后一天,我们要送一背篓粪去大房那边的,都让给了她,我们拿什么给祖母,到时候又让她来家里闹?”
呃,木棉愣住了,敢情还有这一茬,她来的时间不长,完全不知道啊。
这个捡粪的事情她也就是看木絮天天在做,以为是要拿回去肥地,所以她才跟着出了门的,没有想到还有上交这一出,难不成这旮旯里牛粪还有旁的用处,是啥不得了的宝贝?
一旁的木芙蓉闹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没有将那块牛粪抢到,气的眼睛发红,提着筐子就冲了过去:“木絮,你这个小贱人,把粪交出来!”只可惜,人还没有到木絮跟前,半路就伸出了一只脚,正中她的小腿,小腿吃痛,一个趔趄就倒了过去。
面对木家三房那两个小丫头瞠目结舌的样子和木芙蓉那鬼哭狼嚎的尖叫声,木棉很淡定,拽了一把尚在发愣的木絮一把道:“还不走要我背你?”
“哦哦!”木絮胡乱的点点头拖着不甚合脚的鞋小跑着撵了上去,边走边回头看后面那几个人,心里猜测着等回去之后大房那边又会怎样过来闹腾。
木棉压根就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方才她不过是伸了伸腿,又没有动手,她站久了腿疼,谁还不允许她活动一下?是那个木芙蓉自己不长眼要往她腿上扑,怪她咯?
山下是一个住有六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名叫香河村,香河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姓木,木棉家就住在山下那处坡地后头。
三间草房,一个很大的篱笆院子,院子里一个三十几岁的夫人穿着粗布罗裙正在摆弄一筐一筐的药材。灰白的颜色,满身的补丁,眼角的细纹,都难遮掩她脸上的姿色,年过三十,风姿犹在,不难看出年轻时是怎样的绝色。
门被推开,木絮人未到声先至:“娘,我们回来了。”
贾氏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绕过木絮伸手接过木棉的背篓道:“怎么背了这么多,你还在长身体,万不能压垮了。”
木棉咧嘴笑道:“没事,我力气大着呢,这点东西,小意思。”
“你这孩子!”贾氏接过背篓,木棉却没敢松手,她敢保证,这背篓的重量绝对超过了她这便宜娘亲的承受范围。
被晾在一旁的木絮撇嘴,她就知道又是这样。
这个家里,只有木棉和木禾是亲生的,只有她是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