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对孙辈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欢和保护欲,不管是谁家的。
樊老夫人一抱着这软软的小家伙就不想撒手了,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他的五官,笑着对叶臻说:“这孩子真会长,除了眉毛和耳朵像他爹,其他的地方都像你,简直和他姐姐一样机灵。不像我家里那个,把他爹娘好的地方全给避开了,尽挑坏的捡。”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大多都笑了起来,连苏桓都傻呵呵地跟着笑,独独霍钦冷着一张脸。
樊老夫人问道:“这孩子可有乳名?”
叶臻说:“还没取呢。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老爷想了好几个乳名都觉得不合心意,干脆就一直拖着了。反正小孩子都是见风就长,没过多久就用不上乳名了。”
“唉,这可不行。”樊老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夫妻俩也真是粗心大意,哪有小孩子出生了不取乳名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臻面色讪讪地看了一眼丈夫。苏桓旋即恭谨地说道:“不如,就请樊老夫人为犬子取一乳名吧,叫得顺口就成了。”
能为首辅之子取名,樊老夫人自然是很乐意的。
“我最小的孙子出生时遇上难产,便为他取了一乳名叫犬宝,听着虽粗鄙,但俗话说贱命好养活。不过,既然是首辅大人的公子,还是取一睿字为好,睿智的睿,希望这小家伙将来能继承首辅大人的衣钵,做出一番事业来。”
夫妻俩笑着同樊老夫人道过谢,叶臻正想把孩子接回来,却见樊老夫人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霍钦,问道:“侯爷觉得睿宝这乳名如何?”
霍钦忽然被发问,被迫挤出一抹笑,轻轻点了点头,说:“挺好的。”
樊老夫人这才满意了,把孩子还给了叶臻。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请宾客挪步去另一处花厅享用午宴。宾客渐渐往那边去了后,霍钦却站起身向苏桓和叶臻以有公务在身为由告了别。
苏桓牵着叶臻的手,就开始虚情假意地挽留他:“侯爷真是天生的劳碌命,此番进京为圣上贺寿,怎还有那么多公务在身?来都来了,吃了午饭再走吧,让我好好宴请你一次,军营里的伙食定不如这京中的好。”
霍钦说:“这京中的伙食的确比军中的丰盛精细,但对于我这吃了几十年的粗人来说,也尝不出什么分别来。今日多谢二位盛情,先告辞了。”
“侯爷。”
霍钦转身离去之时,叶臻忽然叫住了他,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住了,纠结了很久才抬眼看向她,神情中带着一丝虚渺的期盼。
苏桓也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妻子,等着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今日的午宴厨房准备了很多可口的糕点,我让管家打包一些给侯爷吧,侯爷忙碌之余也别忘了用饭。”
苏桓一瞬间便黑了脸,叶臻却没有理会他,只吩咐了一旁的管家去取东西。管家麻溜的去了。
那管家是个机灵的,瞧出主子脸色不好,没让三个人在花厅里尴尬地站太久,就拎着三包糕点回来递给了霍钦。
霍钦手里拎着沉甸甸的糕点,表情有些复杂,他道过了谢正要走,叶臻忽然把孩子递给了苏桓,和他说:“夫君您先抱睿宝过去,侯爷难得来一趟,我去送送他。”
苏桓怔怔地接过孩子,看着妻子震惊地张了张嘴,喉咙好像被紧紧地掐住了,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垂下眼眸缓了一会,颌首道:“好。”
“苏夫人不必送了。”
霍钦见状忙拒绝了,样子十分坚决,可叶臻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压根不在意,直接走过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心上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霍钦起初的态度再硬此刻都被软化了,即便知道那只是虚假的陷阱,若往前踏一步可能就会坠亡,但他还是忍不住深陷进去。
两个人沉默无言地离开了宴息处,跟着管家往府外走去。在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时,霍钦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对叶臻说:“苏夫人送到这儿便够了,请留步吧。”
叶臻抬起头看着霍钦,却不说话。虽然她眼中一丝感情也无,但霍钦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沉声道:“我走了。”
“苏桓他。。。。。。一直在猜疑我。”
霍钦愣了愣,回道:“他疑心病重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重臣的通病,你应当已经很了解他了才是。”
叶臻的语气很无奈:“我自然晓得他疑心重。只是上回他允许我独自见侯爷的时候,我以为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选择信任我了,但今日看来,他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变。”
霍钦不知道她为何要突然和他说这些,听起来像把他当做了闺中密友一般,他隐隐有点烦躁,不想知道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可他又按捺不住自己,想陪她说说话。
毕竟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他若真的介意你我之间的过往,就该早做出决断,而不是。。。。。。”而不是让她拼了命的给他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又嫌弃这嫌弃那。
霍钦在心里说完了那句话,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府门。
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能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一个脑袋埋得比一个低,想跑又跑不掉,都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叶臻问道:“那侯爷做出决断了吗?”
霍钦闻言,想起上次两人在先帝的生辰宴上的谈话,她劝说自己放下一切,找一个女人开始新的生活。那些话,他至今都觉得很讽刺,所以一直深埋在了心里。
他适才不愿她出来送他,就是觉得她又在想办法劝他,故而不情愿,没想到,他还是躲不过吗?
“苏夫人。”霍钦严肃的一字一句道:“莫要把手伸得太长了。您只需过好您的日子,本侯如何决断,都与您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