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沅有一瞬间的后悔,不该用这样尖刻的方式逼这孩子。埋在她怀里的少年,泪水泅湿她厚实的衣袄。
齐煦的过往,像是被镬了一道口子,豁口处全是泥沙,他自己不处理,也无旁人救治,他自己两手抓着把那口子扭在一起,装着没事样,不给外人发现他有这样一个口子的机会。
可此时,那一直被他捏着藏着的豁口,因为一粒与那口子里相同的沙子从边上滚过,就被引发炎症,提醒他,自己禁不住那口子再染上一点尘沙,任何能牵扯到那口子的东西都要远离。炎症发作惊得他去拍去赶那一粒沙子,就这样撒了一直用手攥着的伤口,血淋淋的袒露在许沅面前……
许沅没说话,轻轻的拍着齐煦的后背。
就让他尽情地用泪水冲刷掉伤口上的沙石吧,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只会从里边不断的生腐溃烂,只有清理掉伤口边那些脏污,忍着痛楚正视和挤出伤口里的脓毒,那伤口才能慢慢愈合。
以后会留疤,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触不得碰不得。
诺敏他们也许只知道个大概,也许全都知道却默契的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他们怕扯到他的痛处,便和他一起装得若无其事。可是,许沅不愿任他自己受着,她要揭开内里一直渗着脓水的疮壳,她要往那口子上撒药,她要他长出新肉填平疮口,她要那流脓的豁口愈合后的疤上开出荼靡。
痛哭过后,少年像做错事一样,红着眼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让小姐失望了!”
“我很高兴你能释放出来,很高兴你毫无保留的信任着我。我没有失望,真的,你很勇敢,做的很好。”
“我不想让小姐进去。”
“相信我,我可以的。我不是逞强,我是自信我自己的能力。这能力,你不是见识过了嘛。”
齐煦被许沅的搞怪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忍不住吐槽:“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许沅长松了口气,手抚着小孩的脑袋:“他们等了好久,我们过去吧。”
朝隽琰这帮人通达,好奇但却不揪着齐煦的事追问,只是安静的在一旁说着别的。
看到许沅二人过来,朝隽琰有意帮齐煦缓和局促与尴尬,玩笑着和许沅说:“你欺负九爷的人,当心他知道了不饶你!”
“大人不去他面前告我的状,他哪里能知道。”许沅也不忸怩,言语豪放。
“你别怕,中了乌金丸的人不能运功乱动,他要是敢耍小动作,我隔空弹指就能取他性命。”
朝隽琰知道,除了许沅,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能用。他这话既是给许沅壮胆,也是在警告那艄公,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玉面青天,你就那么肯定其他人没有解药?”艄公心里是怵的,但面上可不敢有半分表露。
“其他人有解药的话,还叫什么‘独门’?”朝隽琰傲然一笑,接着问许沅还有什么建议。
“没有,我听大人安排。”
“好,出发!”
院墙之上,朝隽琰的人在夜风里如捕食的猎豹一样伏着,一切就绪。
许沅将齐煦牵到朝定澜身边叮嘱:“你跟着亓王殿下。”
说完,伸手揉乱自己的头发,让朝隽琰手下分别叫唐蹇、涂郁的人左右压着,跟在艄公后面进了竹篱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