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像是被恶劣的剪辑师胡乱的拼接在一起,仅仅是一眼晃过,那化不开的痛苦与哀伤就几乎让张基诺窒息,上一秒还想定睛细看的画面,下一秒便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凝结于心的悲伤与绝望。
意识沉寂于黑暗。
再次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张基诺撑起身子,一眼看见村长正盘腿坐在旁边,背靠着石碑看着村庄的方向,李夜画坐在石碑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狗蛋(从穿着判断)手捧扇子,面朝张基诺,与俊辰一左一右站在村长身边。
“涂修撸(他醒了)。”首先发现张基诺醒来的俊辰开口。沙哑又浑浊的声音让村长和李夜画都反应过来。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李夜画的眼神躲闪,村长则看上去有些沉闷,他冷漠的扫了张基诺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村庄。
看着像是早上那位胡老师。
张基诺揉了揉额头,想要整理思绪,揉到肿胀的大包以及粘稠的附着物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磕昏了头。
“那是我们村里上好的镇痛药,别蹭掉了。”感觉张基诺在糟蹋好东西,本就没有好脸色的他说出的话更显薄凉。
胡老师开了头之后,李夜画便尝试着插了一嘴:“他还让狗蛋去拿了一坨黑泥喂你吞下去,看着挺恶心的,但效果好像还不错,不然以你之前那一通猛磕至少得是个重度脑震荡了。”
确实,没感觉有什么不适,也不晕不耳鸣,镇痛药也不错,要不是摸到那么肿的包他都快忘了自己磕了半天头。
打破僵局,并不代表气氛更缓和,胡老师紧接着说道:“既然醒了,就赶紧拿着扇子滚吧。”
张基诺皱眉:“杨村长呢?”这胡老头说话属实是让人窝火,但又想到他们为自己用的药,张基诺还是按耐住心中的火气询问。
“你到底滚不滚!”张基诺的提问似乎再次触雷,如果说刚刚还只是不耐烦,现在就是真正的动怒了。
就在张基诺忍不住要发怒时,村长的表情生硬的变为歉意。
人格切换。
“抱歉啊小兄弟,村长已经没能力操控身体了。”一个未知的人格带着歉意的笑容对他解释。
紧接着,他开始催促:“快走吧,老胡让你们快走,是因为没了村长,我们压制不住他们啦!”
人格再次变化,村长的表情再次变得冷漠僵硬,甚至有一丝,被说破心中想法的愠怒:“一小时,我们最后给你争取一小时的时间,如果一个小时之内逃不进森林,那就去死吧。”
怒意来得快,散得更快,取而代之的,是愧疚,是温暖,是难以言喻遗憾与悲伤。
他能理解,虽然没资格说感同身受,但张基诺一直都能理解村民的感受。
可那又怎样呢,对张基诺而言,不过是一个有故事的副本而已,是游戏里的惯有的悲情角色,选秀节目里家人非死即残的励志歌手。
张基诺不否定他们的功勋,但作为毫无参与感的听众,他很难再为这种俗套内容投入感情,村长和村民们,于他而言,只是一群不得不相处还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恐怖陌生人罢了。
可当意识到村长为他做出的牺牲、胡老师口是心非的保护后,他就已经身处故事之中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他们会尊敬护国的英雄,屠龙的勇士,却依然会因为了解背诵其生平而苦恼,但对于帮助过自己的陌生人,即使对方没有要求,也会本能的去了解,去牢记,去回馈。
对于张基诺来说,“地球人”的身份究竟是游戏设计者的恶趣味,还是真实的存在,已经不需要考量和纠结了。
他经历过很多离别,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来得这么突然
张基诺心中有股冲动,这股冲动在驱使他,应该去做点什么。
张基诺站起身来,走到胡老师面前。
“你干什么?”看着张基诺展开的双臂,他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