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泽潞之后,李瀍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
李党主战派几乎全部获得加官进爵,其中李德裕被晋升太尉,封卫国公,食邑三千户。
然而战争并未结束,战场只是由泽潞转移到了朝堂。
九月朔日,宣政殿。
今天是全体京官参加朝会的大日子。
各部门汇报完工作后,新任太尉李德裕开始整活。
“陛下,前几日河南少尹吕述在写给微臣的信中提到,身在东都的太子少师牛僧孺,在听闻刘稹谋反失败被杀时,在屋里长吁短叹,神情甚为惋惜。”
高坐在龙榻上的李瀍面沉如水。
他不是个喜欢玩均衡的皇帝,也不介意李德裕党同伐异,有时候还会故意纵容。
但他总不能因为牛僧孺表情不对就给他治罪吧。
李瀍语气平和说道:
“心事不佳未必一定因为刘稹之事,牛僧孺与刘稹不仅差着年纪,也差着辈份,他俩应该不算亲厚。”
这时新任宰相李回出列。
这个李回就是刘异第一次上朝时,串联各御史攻击刘异的那个御史中丞兼户部侍郎。
他后来被刘异设计跑到泽潞前线督战,又跑去幽州调停张仲武和刘沔的矛盾,再之后跑去六镇(盐州、夏州、灵州、泾州、邠州、安北府)安抚党项和当地居民矛盾。
李回七个月内被刘异溜得跑完了半个大唐,一路赶通告,比唐僧取经都苦逼。
李回返京后,李瀍念其辛苦,给他奖励了一个惊喜大礼包。
现在李回接替被贬出京的李绅出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正式加入大唐宰相队列,出入政事堂。
李回是李党的双花红棍,素来能打,如今又有宰相身份加持,自然更要帮李德裕说话。
“陛下,臣也认为牛僧孺跟刘稹交情不深,他或许只是惋惜同党族人吧,据臣所知牛僧孺与刘稹的伯父刘丛谏交情匪浅。”
“匪浅是多深?”李瀍问。
“臣回京前见过昭义军降将,听昭义军孔目官郑庆说,牛僧孺与刘丛谏书常有书信往来。”
“呃,你带回来了吗?给朕看看。”
“陛下,郑庆说刘丛谏每次接到牛僧孺的书信,都是关起门来阅读,读后立即焚毁。他们若没有不可告人的私密,为何要烧掉?”
李瀍满脸黑线。
他也是服了李党人的诬陷水平。没有实证,你找个人证出来说信已经烧了,就能证明有这件事?
这时他听见李回继续道:
“除了牛僧孺,李宗闵也与叛军过从甚密,这次回京前郑庆交给我厚厚一沓李宗闵写给刘稹的书信,证据确凿。臣认为牛僧孺、李宗闵皆有通敌之嫌。”
李瀍沉默,他在犹豫要不要装傻配合李党。
李德裕以为李瀍不相信莫须有的证据,再次开口diss不在场的牛李二人。
“陛下,刘从谏在大和六年曾入朝,当时有不少人看出刘从谏私欲膨胀,怀有狼子野心,按理那次就该将他扣在京中,但当时执政的宰相是牛僧孺和李宗闵,他俩与刘从谏私交甚厚,他们不仅鼓动先帝放刘从谏返回藩镇,还给他赐了同平章事的使相头衔,致使养虎为患。依臣之见,牛僧孺、李宗闵才是泽潞叛乱的始作俑者,是劳民伤财的罪魁祸首,陛下应该追究其责。”
李瀍微微蹙眉,没有表态。
李德裕以为火候不够,回头看一眼自己党派的重臣,兵部尚书郑肃和吏部尚书崔龟从。
暗示他俩接棒对牛僧孺、李宗闵穷追猛打。
郑肃和崔龟从接收到信号后,没有立即执行,他俩也各自转头,朝后面刘异站立的方向望过去。
身为双料党员,他们最终要看刘异的安排。
刘异默默叹口气,早知道今日朝会这么无聊,他就不来了。
见郑肃和崔龟从询问自己意见,他轻轻摆头,示意先别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