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穗淡声:“有我。”
清棋将秀琴拉了出去。
屏风后有细微的声响传来,伴随着茶盏碎裂的声音。
来不及整理情绪,长穗大步走进去,看到暮绛雪侧身撑着手臂,大半身体悬在榻外似在捡什么,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要摔下来。
长穗的心漏了一拍,“你在干什么!”
搭了小半条命才把人从断气救回来,长穗怎么舍得再让暮绛雪出意外。她着急跑过去搀人,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到他的伤,偏语气并不温柔,“你就不能老实躺着吗?”
她可不想再看到本尊回魂发疯了。
或许是长穗的心头血起了作用,暮绛雪苏醒后意识清醒不少,只是仍有些虚弱。单薄的衫袍松垮罩在他身上,少年因拉扯到伤口轻轻发喘,借势靠在了长穗的肩膀上,“茶盏碎了。”
长穗身体微僵,下意识想推人又忍住了,“碎就碎了,不知道喊人吗?”
“喊谁呢?”暮绛雪垂着长睫,很是落寞道:“没有人喜我,我又何必去主动讨嫌。”
长穗真是听不得这种话。
“谁说的?!”可能是病弱的暮绛雪太过惹人心软,也或许是先前的事使长穗愧疚难安,总之她示爱的话没经过滤直接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呀。”
灵洲界的未来全在他身上压着,她现在以身饲虎心头血都给了,还不够喜欢吗?
暮绛雪怔了下,大概没想过会从长穗口中听到这种话,有些不确定道:“师尊……你当真没有骗我吗?”
长穗张口,刚要说话,帐篷外传来秀琴的声音:“尊座该不会守了一晚上吧?”
帐篷厚实,其实足够隔音,奈何长穗耳力太好,外面的风吹草动都能入她耳中。两人从帐篷里出来,边走边聊着八卦,“先前是我误会了吗?我现在怎么瞧着,尊座对绛雪公子还挺上心的?”
清棋意有所指:“一直都很上心。”
“有吗?”秀琴掰着手指数道:“尊座刚把人带回阁那会儿,对人家不管不问还安排了最偏僻的院子,我还以为尊座不想看到他,之后拜师礼的日子说改就改,引得阁中议论纷纷,尤其是尊座救回畜人后,那偏心程度更是明显到惨烈,我都怀疑尊座后悔收徒了。”
可经过昨天的事,她感觉她错了,但她就是觉得奇怪,不过一晚,自家主子的前后态度怎么会相差这么大?
想到小畜人的脸,又想到暮绛雪的脸,闲暇时看过的小画本浮上心头,秀琴对着清棋欲言又止,“你觉得……小畜人和绛雪公子谁好看?”
清棋眼皮一跳,“你问这个做什么?”
秀琴咬了咬唇,委婉暗示:“你不觉得……尊座先后捡回来的这两位都很好看吗?”
秀琴性格大大咧咧,平日里无事最爱看话本子。起先她还不解自家主子捡人的举动,如今越品越不对,自己脑补编了场大剧,憋不住统统倒给清棋听,“我怀疑,尊座最开始捡绛雪公子回来,是被他的脸给勾了魂,一时心软冲动了。等回过神来恢复理智,自然各种看绛雪公子不顺眼。”
清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在说什么?那可是尊座啊。”
“尊座也是人呀。”秀琴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你是不是忘了,尊座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女,大不了绛雪公子几岁呢。”
这个年纪的少女,哪怕不喜绫罗绸缎情话本子,但总归有爱美憧憬之心。秀琴最初确实不喜欢那两位,她万般嫌弃却从未嫌弃过他们的脸,有时候就连她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是与他相差没几岁的少女呢?
帐篷中,注意到暮绛雪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长穗眼皮一跳,意识到暮绛雪也能听到。
她刚要出声,外面又传来秀琴的声音:“你知道尊座为何对小畜人那么好吗?”
半张的唇被一双手重重捂住,暮绛雪忽然将她环抱,对上她不解的视线眨了眨眼睛,几乎用气音回道:“师尊,我想听。”
他确实太想知道,自己师尊为何会对一个卑贱的畜人那么好了。
秀琴:“因为……尊座也喜欢小畜人的脸呀!”
清棋直接道出长穗的心声,语气不太好,“你当尊座是颜痴?”
“哎呀,我分明是在夸尊座眼光毒辣。”秀琴继续说着自己编想的剧情:“尊座的眼睛能看到我们这些凡胎看不到的美,穿过层层人群,她定是一眼看穿畜人乱发下的美貌,对他一见钟情,这才不惜得罪十二殿下也要救人。”
这也解释了,为何长穗前后行径割裂的原因。
毕竟,一时蛊惑岂能同一见钟情相提并论?
那为何,长穗又忽然冷落小畜人开始对暮绛雪好了呢,秀琴边走边说,声音已经略微有些远了,“这自然是因为,面临死境,尊座才发现绛雪公子才是她的真爱呀。”
长穗忍无可忍,扒拉开暮绛雪的手对着帐篷外大吼:“本座还没死呢!”
帐篷外瞬间噤声。
一道灵光穿过帐篷弹出,直接蹦到秀琴嘴巴上,她试探着张嘴,却只能发出唔呜的声音。
“清棋。”帐篷中,长穗的嗓音冷淡,极为有力的穿出,“去,去把她的话本子统统烧光。”